此事于程曦就如石子投湖,不过几日便忘了。
而王氏如今怕程曦收不住心,一有机会便将她拘在身边同沈缳学习打理内宅家事。
程曦疯玩了好几年,如今要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每日同管事婆子们周旋打交道,着实让她如坐针毡。
王氏一面愁女儿姻缘迟迟难定,一面又生怕女儿还没学会持家便要嫁人。
偏如今她应酬往来繁多,没法日日盯着程曦,便再三嘱咐沈缳好好看着她,莫要让她成日往外头跑去野。
沈缳哪里能管得住?
一面是婆婆,一面是全家宠着的小姑子,沈缳两头为难。
她只得将次子带来,道是自己操持家事分身无术,哄了程曦帮她照看。
程曦头几日尚且老老实实陪着在府中玩闹,但渐渐的便觉得无趣。
她一拍桌子,决定带上五岁的外甥去临丘庄子上玩。
待沈缳处理完一应杂事,才得知程曦带着自己儿子又溜出府去了。
沈缳尚且来不及找管事问责,便有妈妈悄悄提醒她:
“……侯爷准了的,派了五名护卫随行,还有大小姐身边的锦心、念心两位姑娘,少爷的乳母也跟去了……”
沈缳便什么话也不能说了。
到了晚上,一大一小两个泥人高高兴兴地回来,一人拎着一只鱼篓子,还摘了满满一筐的鲜红李子。
程曦选了最好的李子亲自送去程钦那里,嘱咐宝书将李子浸酒。
程钦就着程曦递过来的李子尝了一个,问道:
“如今果园里改种了李树?”
程曦摇头,笑嘻嘻道:
“是庄子东面那片院子里,种了一棵好大好大的李子树!吴汉说那棵树起码有二十多年了。”
程钦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
他随口嘱咐道:
“东面的院子与隔壁那庄子相隔一墙,仔细让外人撞见。”
他指程曦一个女孩子爬树疯玩的事。
程曦皱了皱鼻子,笑道:
“我瞧见了,隔壁院子里全是杂草,都快成荒园子了!听吴汉说,那边常年不见有人进出,似乎便是荒在那儿的。”
程钦笑着不再多言。
他再次让人专程去凭澜居传话,道是程曦送来的李子很好,极合他胃口。
王氏听后,哭笑不得地一戳程曦额头,到底没有再说她什么。
这般到了六月初,程曦才惊觉自己的寿礼还未选定。
她只得带着锦心去小库房里翻找。
整整三间小库房,程曦钻在里头一整日也没找出件合心意的,倒是翻出了许多参茸干货。
她瞪着满满一柜子的参须鹿茸燕窝,问锦心:
“……哪来的这许多?就不怕霉蛀了?”
锦心将程曦翻出来的物件一一对照簿子收起来,一面道:
“这些都是平日与夫人、奶奶们人情往来攒下的,还有一些是老夫人与侯爷赏的。”她一顿,“这一柜子奴婢吩咐了人每季都会查看,但凡不好的都拿去丢了,日后做人情礼时绝不会送出错儿来。”
程曦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
“上回李家姐姐说,她祖父常年在用的药里可是需要人参?”
锦心一愣,摇头道:
“小姐,您去李家时奴婢并不在。”她想了想,“人参大补元气,生津安神,补脾益肺,只要不是阴虚、湿热、痰湿此类,服用多是有益无害的。”
这种基本的食补药补相冲相克之理,锦心烂熟于心。
程曦便吩咐锦心寻一些入药多须的出来,再找些日常可用食补的干货来:
“……横竖放久了也是丢掉,凭白糟蹋。”
第二日,程曦便带着补品去了李家。
李家在南城宣北坊灯儿胡同,那一带居住的多是平民与商贾。
程曦让马车停在胡同口,自己带着秦肖与锦心沿着窄小的胡同一路走到底,在一间小院门外停下敲门。
守门的老苍头认出程曦,忙朝院子里唤人。
程曦站在门外,就见东面屋子的帘子撩起,走出一个容貌清丽、青衫白裙的女子,正是那日被程曦英雄救美的李家小姐。
“落姐姐。”程曦甜甜地唤她。
李落见了一身女装的程曦,丝毫不意外。
她面上露出和煦笑意,清冷的脸庞如春水破冰般明媚起来。
“四小姐。”李落盈盈朝程曦走来,颔浅笑将程曦请进去。
程曦暗忖气质于人果真重要——李落这般寒门荆钗的装束,偏一身气度就让人觉得清雅端方。
她也不去纠正李落的误会,嘱咐秦肖留在外头,自己随李落进了东边的屋子。
程曦见桌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帕子,随口问道:
“怎得就你一人在家?你那丫鬟呢?”
李落拉着程曦坐下,为她倒了杯水,浅浅笑道:
“上回那些字画没有卖掉,拂冬今日便又去旧街看看。”
语气清和平顺,坦然大方。
程曦猜李落是怕又遇见上回那样的事。
她示意锦心将补品放在桌上,笑嘻嘻道:
“我今日带了些药补之物来,应该都是尊祖父能受补的,你瞧瞧。”
李落闻言神色感激,却对程曦摇头婉谢笑道:
“你先前请来的大夫已然帮了我很大忙,此番却万不可再受这些恩禄。”
程曦一愣。
大夫?
李落见程曦睁着琉璃眼睛一脸茫然,瞧着很是可爱,不由软下声同她解释:
“君子不收人恩,受则难忘。我虽一介女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