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名鹤一开口,兴安的手明显就停了一下。白名鹤倒真是一个人物,这是在作戏,还是真的在问话。
方书为白名鹤倒满了一杯酒,笑着说道:“大人说的极是,我等商人低贱。却锦衣玉食,这让辛苦为民,为朝廷作事的父母官们情何以堪。虽然许多大人身份高贵,可那俸禄真的可以养活家小吗?”
方书心说反正今天就要死了,有些话在心里不如说出来的好。
“你认为,胡布政使没错吗?”白名鹤这话就相当的危险了,如果不兴安了解白名鹤,换个人敢说这种话,直接就送进刑狱之中了。
方书淡然一笑:“有没有错,自然是朝廷法度说了算。小老儿拼上一死,却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广东欺压百姓的官员,和别的省比起来,怕是连零头都没有吧。官员们的俸禄不足以养活家小,作官为什么,无非就是权财。大人以为如何呢?”
“说的好,本官认同你的话。”白名鹤端起杯子:“这一杯敬你直言!”
“折杀小老儿了。”
方书回了一礼,心中却暗暗吃惊,难道白名鹤真的以为自己所说的没有错吗?
白名鹤心中想的却是,兴安坐在这里,让他听一听民间真实的声音也好,方书敢说,正好让兴安多听一听,能传到万岁耳朵里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为将来自己进言打一个基础。
打了个哈哈,示意大家多吃,也对方琴说道:“方姑娘不用自贱,你是这里的主人。请动筷子吧,请!”方琴谢过,旁边有丫环也为方琴剥好的虾,还有取出的蟹肉,以及其他的海鲜。
酒过三巡,桌上的美味也减少了一半。
白名鹤这才继续开口。
“方老以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有可能让好官的比例上升,当然,全是好官根本不可能。如果方老要回答,圣人言可以让官全是好官的话,那就不要开口了,那是骗傻子话,就是喜欢扒灰的朱熹老家伙,也只是满嘴圣人言,干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白名鹤这句话,可是把樊良吓到了,手中的那螃蟹壳直接掉在盘子里。
兴安同样,心中被白名鹤这句话惊的差点心跳都停了。
在有大明太祖要兴儒之训,眼下官员靠的就是朱熹注解过的论语而为正统,考的是八股文章。白名鹤这句话,被乱棍打死也不过份。
方书更是心头巨震,白名鹤是凭着八股文作的官,竟然能说这样的话。
方琴一双美目盯着白名鹤,她原本就通过白名鹤的事迹说过,白名鹤为人绝对是顶天立地的。此时,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怎么,本官说错了吗?就是礼部的胡大人在此,他能说以尼姑为宠妾、儿媳不夫而孕、占故人家财是圣人气节吗?”白名鹤说到这里,话也就不往下说了。
再往下说,就一句话。
朱程理学的之所以被再次推起,理由只有一个,这东西太好了,好在可以创造方孝儒这种人,这种忠诚到了极致的人,这是统治工具。
方书吓的满头是汗,这样的话题他可不敢再继续下去了。
不是因为害怕这些话能引起什么,而是害怕节外生枝,自己如果违心的回答被白名鹤看穿,或者自己应对不利白名鹤一生气离开了,那么自己的计划就没有意义了。
方琴银牙轻咬,对身旁的丫环说道:“将商帮从广西带来的珍品拿来给白大人的品尝。”
很快,送上来了两个托盘。
一份果子摆在桌上,然后就是每人一只大杯,杯中是有着奇异香味的果汁。
“这是在广西深山之中所生长,极为稀少……”方琴正开口介绍,白名鹤就看到樊良抓起杯子就往嘴里倒。白名鹤闻到这个味道之后,猛的站起来一把将樊良手中的杯子打落,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