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很清楚,他只要连胜两场,就是前四,眼前第一场获胜在即,正好杀了此人,借此立威,接下来只需再胜一场,便能登堂入室,入得仙门。
念及至此,李立眼中寒光大放,握在剑柄上的手用力之大,简直恨不得将铁剑捏断。
眼看李立手中铁剑就要将韩林刺个对穿,韩启明心中大急,只是他此刻站在场边,距离甚远,来不及出手救援,只得顿足叹息。
韩子墨睚眦欲裂,五指紧握,指甲刺入手心,却没有感到痛楚,想到他与韩林自此天人永别,韩子墨的眼中有了一抹痛入骨髓的绝望,韩家众人也纷纷神色黯淡,小辈们更是极为愤怒。
李坤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此次李家小辈得他密令,在这三族大比上尽管出手,一有机会,则痛下杀手,如若没有机会,也要尽可能重伤对手,如今有了齐云柏之命后,李坤更是肆无忌惮。
齐云柏眼皮微微抬起,眼光冷淡,对这一幕视而不见,似乎死的不是人,而是脚下随时可以碾死的蝼蚁。
电光石火间,一缕青影闪过,带着韩林轻轻飘起,落在韩家的阵营中,眼看有人就要血溅五步,围观之人皆噤声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但只见人影一闪之下,在那生死一瞬间将人救下。
围观众人皆是微微一怔,有了欢呼之声。
韩林已然全身脱力,若无韩石扶着,此刻已然昏倒在地,韩子墨疾步上前,伸手将韩林接过,他看向韩石的目光中,蕴含着难以形容的感激之情。
韩石微微一笑,没有开口,而是转身看向李立,淡然开口:“心不仁,本事练得再精,亦是无用。”
李立闻言怒道:“全是废话,你若下场来,等我打掉你满嘴尖牙,再割下舌头来,看你还能说什么废话。”
韩石轻笑道:“对付你这样的人,只需要一招便可,若是用了第二招,便算我输。”言罢,目光轻轻扫了一眼齐云柏,转身回到韩家阵营,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齐云柏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韩石刚才那一眼平淡无奇,但只有他才明白这一眼的含意,那是一种不满,对他身为修仙者的不满,对他没有出手救人的不满。
而这种不满,韩石并未有丝毫隐瞒,竟是完全不怕齐云柏知晓。
甚至应该说,正是刻意要让齐云柏知晓,韩石对他的不满。
齐云柏心中有了一丝波澜,他此刻无怒,却是大奇。
“此子竟有如此胆量,敢对老夫不敬,他的仙缘,他的性命,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好大的胆子。”
“莫非他有什么背景?”
“不对,若有背景,根本无需来此,自会有人引其入山,拜在长老门下。”
“看他的身手,在这个年纪,算是相当出色,敌手难觅,若无高人指点,绝无可能。”
“他对李立之言,乃双关之语,真正的目的,自然是说给老夫听的,真是够胆,以老夫元丹期的修为,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暗中嘲讽教训,这当真是头一回!”
齐云柏脸上浮现淡淡地自嘲之色,思来想去,始终不得缘由。
他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不由得动用灵识,包围住韩石,仔细察探,许久,在韩石身上并未发现有何奇异之处后,缓缓收回灵识。
齐云柏扫了一眼韩石,目光中疑色更重,虽没有发觉有何异常,但冥冥中有种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叫韩石的少年,绝不是只有武技出色这么简单。
但具体哪里有问题,现在还没法说清,不过齐云柏已有打算,这韩石,他会将其带回山门,到时验出灵根后,一切自可分晓。
感觉到齐云柏的灵识缓缓消退,韩石依然不动神色,他的灵识却悄悄铺开,很快便扫过了整个平台,齐云柏却并无半点察觉。
韩石稍稍放下心来,而在灵识扫过李家之时,李家众人的窃窃私语,顿时在他的耳边响起,声色如洪钟大吕一般,韩石不由得心中有了冷笑。
世家之间的倾轧,何至于斯。
三家之间的明争暗斗,决定了三家的兴衰,更决定了那一步登天的机会,故而总有人在这压力与诱惑下,扭曲了心智,从而不择手段。
这也让这大比变得更加激烈,更加凶险,更加热闹。
而对平台四周,那近万百姓来说,有许多人,所看的不是比斗,更不是热闹。
很多人,都曾经在心里有过一个关于仙的梦想,这个梦想,从儿童时,便陪伴着他们的成长,直到这梦想,在这红尘中,落满尘埃,在心中渐渐模糊。
很多人所看的,也许只是埋在心里许多年,而一直无法触及的梦。
很多人所看的,便是希望有一人,可以替他们去完成这个遥不可及的梦。
很多人所看的,是那一份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遗憾,只是他们,披上了一层好奇与热闹的外衣,好似生怕旁人看出他们心底的秘密。
他们心中不知何时,有了一份愧疚,这份愧疚,让他们即便在夜深沉眠之时,都不敢去做那个梦,似乎是在说,是他们辜负了那个梦,没有将其从那幻境中拯救出,成为真实。
他们辜负了梦,更辜负了自己。
也许,这尘世间最大的悲哀,便是这“不敢梦”。
只是这一切,是他们的错,还是那个梦的错,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他们心中自然明了,今日之后,仙,终是仙,凡,终是凡,即便是各在红尘中,他们的身上落下的,也将是那擦拭不去的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