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早已失去了生机的玄阳门弟子身上,他的眼眸中,生出两团无形之火,他原本息事宁人的心念,刹那间焚为灰烬。
一股深沉至极的杀机,恍若溃堤一般,以韩石为中心,四散浩荡开来。
这股杀机毫无掩饰,所到之处,使得人人心头猛地一紧,一种被洪荒猛兽盯上的危机感,顿时弥漫开来。
这种危机感极为真实,似乎只要稍有动弹,便会立刻招致致命一击。
聂东与唐风两人更是首当其冲,他们两人修道千余载,自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晰韩石目光中的寒意,那是几近实质的杀意。
韩石所立之地,成为一道无形的边界,无论是皇室修士,还是大长老杨非一脉的修士,亦或是那北玄使者聂东,无人敢越界一步。
他石破天惊的一击,使得许多人在惊骇中,多了十二分的小心与恐惧。
韩石的身后,玄阳门众人中有再战之力的,已然不多,绝大多数人的伤势,虽在青梅的疗伤丹药下,有了明显的恢复,但战力却已下降不少,面对大长老一脉的人多势众,以及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皇族修士,今日,若无人站出来,挽狂澜于既倒,怕是会尽数折在此地。
若是那样,放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为降,一为死。
或许,就连成为他人奴士的资格,他们都没有,如此,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玄阳门众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齐齐投向那一袭青衫,这些人中,有玄阳子,有周逸,有韩羽,有李观云与孙铄,有卢长老与青梅,有风文素,还有许许多多韩石好似相识又带着陌生的一张张面容。
他们的眼中,有期盼,有狂热,有希冀,有鼓励,还有担心!
韩石没有回头,他的青色背影,此刻恍若化作一座青山,将那风雨,完全拦在山的另一面。
青山之下,或许将会有第三条路!
韩石以一人之力,对峙千人,不仅不落下风,还隐隐有压制之意,单凭此举,韩石之名,将成为北玄大陆上的一个传奇。
要知道,这千人并非是些凑数的土鸡瓦狗,其中,有两位灵动期的大神通修士,数位元婴修士,元丹与筑基修士更是不少,这股力量,无论在哪个修真国,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即便是北玄宗,也绝不会无视。
李观云与孙铄互视一眼,他们在各自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丝尚未来得及掩饰的推崇之意。
孙铄冷峻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他对韩石的推崇,早在百年前两人那一战后,便已有了,这些年来,玄阳门弟子中,能让他有类似之意的,始终没有第二人,即便是那修为强悍的唐云封,即便是那斗志不屈的韩羽,也难给他以这种感觉。
唯有韩石,让他心服!
只是,孙铄想不到,玄阳门中,他自认狂傲还在他之上的人,那便是他的师父李观云,孙铄在他的眼中,竟看到了这百年来从未见过的神采。
那是一种深沉的欣赏,这百年来,孙铄从未在师父眼中看到过这种神色,他所知道的师父,乃是玄阳门,乃至晋国,甚至是北玄大陆上,最为狂傲之人。
这种狂傲,他深深认同,那是并非是自大,而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对一切艰难险阻皆不动摇的信心。
即便是生死,也不能让他放在心上。
这狂傲,渐渐如树根一般,深深地扎在孙铄的心中,他知道,师父心中扎的根,更深。
而恰恰是这份狂傲,也让他与师父两人,极难有动容之时,更勿论欣赏,尤其是师父李观云。
“百年容未改,一动天下知!”
孙铄心底轻道,这句话,说的是师父,同样,说的也是韩石。
能让他与师父两人都心生欣赏之意,此人,必是人杰。
周逸轻轻扫了一眼青梅,他能看出,青梅那掩盖在平静下的紧张,还有一份藏在目光深处的执着,这种目光,他明白,那其中蕴含了死志,亦或是比死志还要深沉之念。
这种目光,很多年前,周逸曾经见过!
周逸淡淡一笑,他能看出,青梅对韩石之情,为真,倘若今日之后,他与韩石青梅两人还能再有相会之时,他不妨为两人定下今世之约,相信两人,必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念及至此,周逸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他长叹一声。
世间,不如意之事常十之七八,他当年如此,韩石今日,却又会如何?
大长老杨非面沉如水,这一番混战,皇族修士并未按此前约定那般出手,而是分散在外围,冷眼旁观,皇室中出手的,也只有唐风唐玄罡等数人,其余之人,皆是按兵不动。
这也致使追随他的修士,陨落十余,而皇族,除了唐风与唐玄罡受伤之外,竟是毫无折损。
此刻他哪里还看不出,皇室此举,便是欲坐山观虎斗,待到他与叶晨拼得鱼死网破,再坐收渔人之利。
只是,他心机深沉,表面看去,却是一切如常。
韩石的目光,在每张面容上缓缓扫过,似乎,他想要将这些人都记在心中。
许久,韩石收回目光,缓缓盘膝坐下,石琴轻放在双膝上,双手微微抚过。
蓦然,空荡荡的琴身上,一道金色之弦,凭空隐现。
韩石眼中露出慎重之色,右手指尖处带着浓郁的青芒,在金弦上猛地一弹,顿时,在韩石身前的众多修士心中的那种危机感,突然间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