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讲述之前,戚继光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曹爱金,曹公公十分安静的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活像庙里的木雕石塑。
“戚老兄但说无妨,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小曹绝对是其中之一。”
“我明白,其实也没什么……周晨是锦衣卫负责辽东事宜的千户,在老夫去往辽东之前已经在那里干了四五年,很早以前就认识,除了有点贪财之外,算是个很能干的人,我对他印象一直还算不错,到了辽东之后,配合的也算默契,数次打退土蛮,都和他及时的情报工作不无关系。”
戚继光略解释了一下便开始讲述了起来,张佑静静的听着,他知道,这只是背景,好戏还在后头呢。
曹爱金仍旧面无表情,心里却因为刚才张佑的那句话欣慰不已别人或许不了解张佑在朱翊钧心目中的位置,他身为乾清宫管事牌子,与朱翊钧朝夕相处,自然是心知肚明,在朱翊钧那里,张佑绝对不仅仅是一个他所*宠*信的臣子那么简单,还是朋友,是兄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好多事情都能体现出来,比如上一次张佑不告而别去南京,虽然后来托张居正亲自入宫解释,可若不是朱翊钧太过器重张佑,不可能非但没有丝毫怒火,反而还按着张佑的话给他保守秘密。
还有这次辽阳失守,换成别的*宠*臣被这么多人弹劾,哪怕仅仅是为了平息众怒,朱翊钧也早就把他拿下了,绝不可能是如今这种沉默的态度。
另外,戚继光之被锁拿诏狱,表面上看是他龙颜震怒后要严惩戚继光,实际上,却不无将其保护起来的隐秘目的。
这一切为的什么,还不就是因为戚继光之出任辽东总兵,是张佑推荐的么。
一个臣子,能够让堂堂天子事事为其考虑,这得是件多么值得荣耀的事情?一般人能够得到张佑一半的荣*宠*,估计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可曹爱金恰恰还知道,张佑的能量,绝不仅仅如此。就他所知,自从辽东大败的消息传来,朝臣们开始上书弹劾张佑后,后宫当中,包括李太后,王皇后,宁妃,郑淑嫔,李荣嫔在内的好多贵人都明里暗里的替他上过好话,这样的好人缘儿,就连他的父亲张居正也没有他厉害。
是的,张佑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但曹爱金最清楚,那不过是他年岁尚轻罢了,假以时日再多立些功劳多长些年岁,就算赏他个世袭罔替的国公,朱翊钧肯定也不会吝啬。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刚刚居然说自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怎不让人激动?
他没忘,自己能当上如今的乾清宫管事牌子大半也是沾了张佑的光。
不提曹爱金思潮起伏,戚继光的叙述仍在继续:“……参加完你的婚礼之后我没在京城多待,九月初四就回到了广宁,第二天巡抚李松派人送信说在辽河与浑河一带发现了土蛮的部队,此等大事我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赶赴辽阳,到达之后发现辽河浑河一带果然出现了土蛮的部队,于是下令各卫部队集结,准备迎战。
敌人由图门汗亲自带领,兵力最少三万,于初六夜里开始攻打辽阳,当时各卫部队尚未到达,辽阳只有我带的两千亲军和五千驻军,不过自打我到了辽东之后就开始推行战车战法,这几个月已经初见成效,加之有城可依,不但没让敌人沾到便宜,还小胜了几次,可惜对方进退有据,来去如风,我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周晨是初八夜里到的辽阳,主要就是送情报去的,说他手下的人发现了土蛮的粮草库,正在为战事发愁的我和李松闻听之后自然大喜过望,商议一番之后,决定由我带领一千精兵去烧了它……”
“结果等到了之后你才发现,那里根本就不土蛮的粮草库,而是敌人准备好的陷阱,对吧?”张佑终于开口打断了戚继光,见他点头,不禁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呢?你可是堂堂的辽东总兵,随便派个人去不就行了么?”
“本来陈鹏驻守辽阳,骁勇善战,派他去最合适,可惜头一天他中了流矢,后来李松就说让我去,他是辽东巡抚,我自然不好违抗命令。”
张佑皱起了眉头:“然后呢?辽阳是怎么失守的?照你的说法,就算你中了埋伏,可你只带走了一千精兵,剩下的人也足以守城了……我记得刚才你说过奇兵,应该和他们有关了吧?”
“对,我在周晨部下的带领下急行军三百多里赶到了情报所说的地方,果然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草,有重兵把守,不过防备却并不严密,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做给我们看的。由于太过信任周晨,当时我并没有多想,潜伏半宿之后,于深夜发动了攻击,结果人马刚刚进去,还没等点火,那些粮草就自己猛烈燃烧了起来,箭矢如雨,杀声震天,那些本该入睡的敌人早就做好了准备,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上了当,急忙带兵突围,结果跑到快天亮时,居然又遇到了不下五千伏兵,幸好部下们拼死保护……”
说到此处,戚继光虎目泛光,估计是回忆起了当时惨烈的情形,停下来说不下去了。
张佑等了片刻,感觉他情绪略微平复了一些,这才继续问道:“然后呢?你自然是成功逃脱回到了辽阳,到了辽阳之后,辽阳已经失守了吗?”
戚继光沉重的点了点头:“我回去时已经晚了,敌军已然攻破了城门,后来遇到突围的陈鹏我才知道,原来城门根本就算不土蛮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