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的神情一松,很快就恢复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俊美青年,老者当即点头答应,见大家仍旧不愿离去,情知大家尚有些担心,于是爽朗一笑道:“张大人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难道你们还信不过他么?还是你们信不过我跟虎子?散了吧散了吧,安心回家等消息,相信我,张大人一定会给咱们大家伙儿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话罢,终于有人迟疑的转身离去,一个,两个,三个……工夫不大,上千号人终于散尽,原地只剩老者和那个虎子了。
“赵将军,让弟兄们都退下吧,把张允修和王华先关起来,稍后我再问话……老先生,请!对了老先生,还没请教您尊姓大名呢,瞧诸位父老看您的眼光,您在当地应该很有威望吧?”
“张大人折煞老汉了,老汉斗大的字儿识不了一筐,可当不得‘先生’二字,老汉陈连生,威望不威望的不敢当,不过痴长了几岁吧,大人直呼老汉的名字就成。”陈连生笑着跟张佑往张允修的帐篷走去,边走边道,又指着那个虎子介绍:“他叫陈虎,咱们陈家镇陈姓是大姓,外姓的少,他跟着杭州城陈家老爷的商船出海做生意,是镇子上最有出息的一个年轻人,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儿,大人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杭州陈家?陈永年么?”张佑问道。
“正是陈老爷,好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不过如今人家是有钱的大老爷,可不认咱们这门亲了。”
陈连生的语气酸溜溜的,张佑微笑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嘛,也是人之常情,你看看你们这一支子出个大官儿,嗯,也用不着忒大,七品知县就成,你看他还认不认?”
人们往往被影视作品误导,认为七品知县不过就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官儿,张佑却十分清楚,可不能小看这个七品知县,好歹也总领一县地方,军民大权尽在其手,要不怎么叫一方父母呢——如果还不能理解,想想后世的县高官和县长就知道了,这个知县可是合二者为一的。
陈连生呵呵一笑:“大人说的也是,估计是咱们这一支子祖坟没扎好,上百年了,也用心供过几个读书的后生,最高也不过中个秀才也就到顶了,县尊大老爷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说话间已经进了帐篷,张佑一边亲自给陈连生搬凳子一边吩咐:“赵将军,你把陈虎也先领下去吧,我和老先生单独聊聊。”
陈虎有些不想走,被张佑扫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真的,别看张佑长的清秀,却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他实在是有点儿怕张佑。
“去吧,莫非我还加害老先生不成?”张佑微笑道。
陈连生也道:“就是,去吧虎子,别总觉得当官的没好人,张大人可跟别的当官儿的不一样。”
谁担心你的安全啊?我这不是担心你胡说八道坏了徐老爷的大事儿嘛。
陈虎腹诽一句,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赵永杰出了帐篷。
“姑姑,你去问问张允修,到底怎么回事儿?向东,你也退下吧!”
张佑又对李妍和刘向东说道,待二人离开,这才又拉了把凳子挨着陈连生坐下,见对方斜签着坐在凳子上,一副怕针扎到的拘束模样,不禁笑道:“老先生放松点儿,刚才情况危急,我不得不端起架子,现在就咱爷儿俩,你别跟我客气。”
“那大人还叫老汉先生?”陈连生被张佑的神情语气感染也放松了下来。
“好,那我就叫你老陈吧,咱们不闲扯了,说正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当初选这里建造船厂的时候县里可是说的是无主荒地,怎么……?”
“这事儿说起来都怪虎子,年初的时候,前任知县赵老爷是把这块地卖给他了,地契手续什么都齐全,偏偏还没等开春儿他就跟着商船去了吕宋,这一走就是小一年,回来一看,自家的地居然被占了,自然过来讨要说法……”
“王华今年刚到任么?那个前任临走前没将此事告知于他?还有,陈虎难道也没对外说过这事儿?”张佑打断对方问道,心里则想那个赵老爷是谁。
“虎子从小就是个马大哈,真把这事儿给忘了,所以咱们大家伙儿都不清楚还有这事儿。至于两位县尊老爷那儿有没有交接,就不是老汉能够知道的了,兴许也是忘了说吧?”
上百亩的地方卖了忘了说?谁信啊?
张佑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陈虎是你们镇子上的地主呗?他的地很多吗?这边可有上百亩呢,好不容易买到手里,就任它这么荒了一年?”
“虎子他爹很早以前就开始跟着陈老爷做生意了,置办了不少地,传到他手里,他也争气,只见涨不见抽,镇子上的人大多数都是他家的佃户,他平日里就是马大哈,不过就是一百亩地,走的又急,真的就给忘了。”
陈连生人老成精,从张佑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怀疑,急忙没口子的给陈虎解释,他是陈虎的族叔,平日里没少受他照拂,自然不希望他出事儿。
张佑也不傻,自然听的懂对方的弦外之音,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就可以理解了,地太多了嘛,就跟银子多了一样,我就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少银子,真少个万八千两的还真觉不出来……扯远了啊,杀人又是怎么回事儿,据我所知,允修虽然年轻,办事儿还算稳重,怎么可能指示手下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