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难道忘记,此番国丧并不只是大行皇帝一个人的,而是双重国丧了?”陆明萱也不瞒陆明芙,只稍稍压低了声音,“先皇后死得那般惨烈,夫君这些日子嘴上虽什么都不说,我却知道他心里很是不好受,尤其先皇后惨死那一夜,他就在宫中,离凤仪殿不过咫尺的距离,他完全可以救下先皇后的,谁知道造化弄人……所以我一得知此事后,便让丹青丹碧连夜给毅哥儿赶做了素淡的衣裳襁褓,就当是为先皇后戴孝了,也算是尽了我们母子的一点心,多少也能让夫君心里好受些。”
凌孟祈一度是恨极了罗贵妃,对罗贵妃也看似无情,但正因为他不是真的无情,所以才会那般恨罗贵妃。
这些日子以来,他嘴上是没说什么,然他心里有多自责有多后悔,她却都是看在眼里的,偏她什么都不能为他做,甚至连想解劝他几句都无从说起,也就只能以实际行动来向他表明,她始终与他一条心了。
颜十九郎如今身为天子近臣,某些事陆明芙自然知道得比旁人多,包括罗贵妃惨死的真相,闻言不由唏嘘道:“早前我还只当她当年的无情之举大半是因为那个人是当今的天子,拥有天下至尊的权势,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轻了她!”
若看重权势,当时罗贵妃大可从了徐晋年,事后纵然徐晋年失败了,她一介弱女子为保全自己只得屈从于强权也算是情有可原,可她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赴死,足以证明她待凌思齐与先帝,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陆明萱点头沉声道:“是啊,我们都看轻了她!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对她好一些,至少不那般不假辞色的……罢了,死者已矣,现在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万幸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不但变相的扭转了当时的恶劣局面,还让先帝也跟着她一道去了,不管在别人眼里这算不算得上是一段佳话,至少她向自己也向更多的人证明了她没有爱错人,——只盼二人来世还能再相遇相知,做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相守到白头!
陆明萱默了默,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昨儿听太太说,此番京城好些人家都受了重创,尤其是府里,下人死伤无数也就罢了,连好些个主子都受了伤,二哥哥更是整条手臂都被砍乱了,几个小辈的主子也被吓得至今都噩梦连连,姐姐可回府去瞧过了?老国公爷与大嫂他们都还好罢?”
当日徐晋年安排的人主要目标便是众王府和各显赫的勋贵重臣之家,定国公府自然不能幸免,早早便被攻破了大门,若非关键时刻,老国公爷领了众家丁护卫亲自坐镇指挥,只怕连二门都要被攻破,饶是如此,定国公府依然是损失惨重。
陆明芙道:“我回去过一次,老国公爷与大嫂他们都还好,且当日宫变时,是大老爷第一个站出来说慕容恪与徐贼是逆贼,人人得而诛之的,国公府的将来倒是不必愁了,只是……”
说着声音低沉下来,“只是二哥哥却成了残疾,二嫂子哭得泪人儿似的,直说自己命苦,以后一家子小的小,残疾的残疾,担子都压到她一个弱女子身上,日子可要怎么过?”
想起陆文远素日的宽厚仁义,陆明萱心里也沉甸甸的,片刻方道:“大哥哥大嫂子都是好的,将来必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二哥哥一家日子过不下去的,况老国公爷与国公爷都还在呢,二嫂子也是杞人忧天了。”
“也不怪她六神无主,只知道哭。”陆明芙摇头叹道:“她如今娘家是彻底败落了,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便只剩下二哥哥,谁知道二哥哥又成了这样,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更何况拉扯她的娘家,她与其说是在为二哥哥哭,倒不如说是在为了自己娘家的亲人在哭。除了哭,她就是骂徐贼和陆明凤了,听说时不时的还会骂大夫人几句,说都是徐贼和大夫人母女害了二哥哥,害了她的娘家,谁知道到头来大夫人却仍好好儿的做着她的国公夫人,什么惩罚都没受到,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云云。”
陆二奶奶当初是陆大夫人做主为陆文远聘的,系徐大夫人娘家的族侄女,此番因着已与嫡支出了五服,倒是侥幸保住了性命,家产官位却是再保不住了,全家都指着陆二奶奶与陆文远救济。
听陆明芙提及陆大夫人,陆明萱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大夫人如今怎么样了,还在庄子上将养着吗?”
也不知道陆大夫人知不知道陆明凤和自己娘家人的下场?若是知道了,又会不会后悔当初自己拼命都要将陆明凤嫁进皇室之举?
陆明芙道:“她终究主持了府里的中馈那么多年,几个心腹体己人还是有的,庶人慕容恪刚挟天子以令百官做了太子,她便知道了。她到底出身大家,省得轻重,在大局未定之前,并没有回京去见陆明凤,就怕一旦徐贼事败,会连累了大哥哥,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后来徐贼果然事败,徐家满门被抄斩,陆明凤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她如何还在庄子上待得住?连夜赶回了国公府,求老国公爷与国公爷好歹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