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更,天已经黑尽了。
空气中翻滚的寒气,被挡在了苍月酒楼的大门外。
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伙计们全都累得瘫软在椅子上。
脸已经笑僵了,坐下之后,就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大家都累坏了,疲惫之态尽显,随时都要睡着的模样。
夏芊钰让他们全部下去休息。
蓁王爷提出送她回家。
她并没有拒绝,因为有事情问他,一方两便。
“不知王爷这次去西塘镇是否见到锦家的三公子?”
蓁胥抬眸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他……还好吗?”
蓁胥蹙眉,“怎么会想到问起他?”
“我给他发了请柬他却没有来。”
“喔?”蓁胥不经意的应了一声,“我这次便是来和锦家商量婚事的。”
明明已经料到的事情,亲耳听到和揣测还是不同,夏芊钰抖了一抖。
“我印象中锦家没有适龄的未婚女子啊?”
禹歌笑同她说过,锦谡禾与慕容晓有几分相似。
这几分相似便足够令蓁一倾心了。
“不是王爷,是郡主。”
赵福忙答道。
总算是摊到明面上来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上辈子到底如何得罪了蓁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莫名交手,如今关乎着三姐的幸福,她又不能坐视不理。
“我不知郡主竟然和锦家的三公子还有这样的缘分,不知道情况如何?”
夏芊钰心乱如麻,面上还要装作非常淡定的样子。
夏芊钰大概知道郡主的心态,若是没人与她抢。也许一时的头脑发热后,就能认清现实。
只是长得像,却又不是那个人,如何能比。
若是有人跟她抢,那么纵然知道是头脑发热,也会毫不犹豫的将锦谡禾归拢到自己身边。
有种人也许她不想,但是总是将无辜的人拉入水深火热中。
“锦公子似乎并不乐意。沉默寡言如同变了一个人。”蓁胥轻轻叹了一口气。
妹妹如此执拗让他大伤脑筋。
“感情的事情无法强求。强扭的瓜不甜,郡主又是何苦?”夏芊钰心中暗喜,锦谡禾还算你识趣。是个爷们儿。
“锦公子未免太不识抬举,要知道郡主肯屈尊降贵,瞧上他这么个纨绔子弟,他就应该烧高香了。居然还敢甩脸子给王爷看。
没看他爹娘,见到王爷。脸都快贴到地上。
这事就没有他愿不愿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兄如父,这门亲事。我们王爷就能做主。”
王钊是个粗人,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而且还专挖痛脚。
夏芊钰被他噎得不知该说什么。
只好气呼呼的看着他。
气却无法反驳。因为现在就是这样,父母之命。没有选择的权利,若是父母开明,当然是万幸,若不是,就只能似她一般,闹得是有家不能回。
她没有信心锦谡禾会为了夏环佩放下荣华富贵,两人比翼双飞。
而且她亲身经历过之后,发现其实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都是蜜罐里长大的,脱离了家族的护翼,又该如何展翅?
这条路,走过了才发现是条死胡同。
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自然不愿夏环佩再步她的后尘。
若是锦老爷和夫人下定决心定要攀蓁王爷这根高枝,那么又该如何说服夏环佩放弃呢?
蓁王爷温润如玉,却大权在握,辖内何止千户,明里暗里的势力,岂是夏家能比的。
况且因为她的悔婚,夏家和锦家已经处于明面上还来往着,实际上早有嫌隙的状态。
若是锦谡禾妥协,夏环佩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
夏芊钰心乱如麻。
“我只有这样一个妹妹,自然希望她能够许一个好人家,锦公子无论家世人品,尚算符合。
但是就怕他对郡主无心,无心尚不可怕,多少盲婚哑嫁照样白头偕老,怕的是心中有人,心口不一,甚是辛苦。”
蓁胥果然通透。
夏芊钰佩服之余,心中感喟,王爷啊王爷,你真的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那么您觉得锦公子心中有人吗?”
明知故问,夏芊钰自己都觉得丢脸,却只能似抛山芋一样,将难题扔还给他,有些话她不能说,说了就乱了,复杂了。
“纵然没有,也是不愿意的,若是愿意不会是这样的情景,我不会让我的妹妹受苦。
总该有个男子,细心照料她,将她当至宝,而不是将就。”
有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哥哥,让人好生羡慕。
蓁一的幸与不幸都是那样的尖锐,令人不能忽视。
夏芊钰不知如何回应,唯有沉默。
不过至少回到桂园知道如何同夏环佩交代。
夏芊钰知道,她一定在等着。
回到桂园,却不见夏环佩,实在稀奇,忙寻了绿萝来问。
“三小姐刚到就被老爷请去前院问账本的事情了,这几日三小姐好似没有过问琴坊的流水,账本对不上。”
夏芊钰一听暗道坏了。
白氏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纰漏的。
夏少恭很少过问琴坊的事情,这些日子,琴坊被夏环佩打理得挺顺溜,收入尚可。
以往夏环佩总是亲自过问,这段时间心里想着别的事情,总归是去得没有那么频繁了。
“绿萝,你去叫碧越过来。”夏芊钰嘱咐道。
绿萝忙去了,今夜不是碧越当值,故而早早便宿下了。
听到绿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