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闭上眼,呼出的气息比奶猫还要微弱。

看着再次不省人事的女儿,天元尊者早已失去先前的冷静自持,他抬起眸,向神鹤子问道:“本尊信你有起死回生的法子,看在你我多年好友的面上,定要救我孩儿性命,日后必将双倍报答。”

听完这番话的神鹤子一副见鬼的模样。

谁不知天元尊者是重度厌女症,平常看见小女孩讨厌得很,就连自己的闺女都不放在眼里,可今日一见,和先前流言大不相同。

神鹤子嘴唇嗫嚅:“是有。”

天元尊者眼间一喜:“快说!”

他缓缓道:“脱胎换骨。”

“……”

“剥其凡骨,蜕其凡根,取至亲仙骨,为其换上,换骨过程中,噬魂树会被剥离的血肉吸引,与凡骨一同蜕下。”

天元尊者薄唇紧抿,迟迟未语。

“小姐身骨尚未长成,剔骨比较容易,也正因小姐尚未成年,所以……”

一切不言而喻。

眉心突突跳着,他垂眸看向战夏。

不由想起她连夜闯入正殿的那日,天元尊者厌烦小女啼哭,可他的女儿不同,时刻笑意盈盈,像小棉袄一样贴心,哪怕遭受重伤,也未掉一滴眼泪。

此时此刻,他倒是想听她哭。

“有几成把握?”

“一成。”

“强行取出呢?”

“0成。”

“……”

天元尊者闭闭眼:“如你所说,做吧。”

神鹤子大愕:“尊上,你可想好?就算取你一根仙骨,也未能保证小姐救的回来。”

“万物皆有造化,或生或死,交由天定。”

“不可!”

说话间,蓬莱仙子与萝衣进入寝宫。

在看到床上浑身是血的战夏时,萝衣身子一软,直挺挺晕了过去。

蓬莱仙子上前几步,定定看着天元尊者:“尊上,取其您自身仙骨,将会耗损万年修为,我绝不同意!”

萝衣被翠珠搀扶着,眼皮子颤颤,悠悠转醒,她摇摇晃晃走来,噗通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痛苦哽咽:“那取我的,只要我孩儿活来,别说一根,五根都成!”

天元尊者挥手打断:“我已执意,你不必劝说。”

此时战临带着两个闯事的弟弟进来。

战风抹了把脏兮兮的脸,挺直胸膛:“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抽我的!”

,也说:“抽我的!”

两个小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咋咋呼呼,不成体统。

天元尊者太阳穴青筋暴起:“战临,带他们去惩戒室跪着,没我命令不准出来!!”

“……是。”

人一带走,瞬间安静。

天元尊者垂眼抚上战夏柔软的发丝,“日后有的时间提升修为,女儿只有一个。”

他说:“我当初把她放在冰天雪地的映雪山不管不问,问起时,这孩子说并不恨我,只因我是她的父亲。她这般信我,我怎能再弃她第二次。”

这番话说哭了萝衣,更让蓬莱仙子沉默。

蓬莱仙子睫毛微颤,柔声道:“翠珠,带你主子出去。”

又看向神鹤子:“那就拜托你了,神鹤子。”

神鹤子颔首。

待人全走后,换骨开始。

天元尊者盘腿而坐,紧闭眼睛压着上涌的气血。

神鹤子动作小心为二人进行着换骨,此时天元尊者已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早已浸透衣衫,就算是神,也不能忍受肉骨分离之痛。

惩戒室内。

战风和战冬乖乖跪着,一动不动。

片刻,战冬打破沉默。

“你说父上真的会救阿夏吗?”

战风回答:“父上从不欺人,他一定会救妹妹。”

战冬紧皱眉头,眼神中透露着茫然:“可是为什么……?”

天元尊者那般严厉,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在战夏尚未出生时就抛弃了她们,现在……为什么又甘愿蜕去根仙骨?

战冬本想着早日成才,快点脱离这个地方,可是此时,他茫然起来。

战风瞥了眼战冬。“我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过父上从未偏心,你看他有少打我一顿吗?”

说这话的时候,战风表情透着秘之骄傲。

“……”

这说的倒是。

每次受罚,战风一次没落下。

战风叹了口气,语气有点酸:“我原本以为爹最疼的是二哥,现在看来,二哥要失宠喽……”

战冬:“……”

战冬:“……二哥长啥样来着?”

“……”

“…………”

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战冬不可思议看向战风:“四哥,那可是你亲二哥啊!”

战风红着脸,不知是臊的,还是急的,结结巴巴说:“我、我上次见他是几年前的事儿了,我哪里记得,再说了,他还是你亲二哥呢,你都不记得,又干嘛问我。”

“……”

“也是。”

两人调整了下姿势后,又继续跪着。

又一阵沉默后,战冬再次发出灵魂拷问,“你说……我们会不会压根没二哥?”

说完,两人面面相觑,一脸惊恐。

*

一夜很快过去。

这一夜,有人长跪不起;有人在外厮守,也有人夜不能寐。

黑夜将退时,换骨终于结束,神鹤子收起仙术。

他长舒一口气,看向眼皮青紫的天元尊者,“小姐今夜若能醒来,就能活,若醒不来……小仙也回天无力了。”

天元尊者微微睁开眼,“劳烦神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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