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帝闻言,身子后仰靠在了龙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几乎将殿内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殿内的御林军等人,纷纷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皇家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身份卑微的人能够窥探的。
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得使劲儿的关起自己的耳朵,闭上自己的眼睛,充当一个聋哑人。
否则,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宫殿里,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惜若见状,顿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板着一张小脸,也不顾身旁段天谌和顾硚的阻止,噗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沉重声响,惊得皇后等人心神一凛,连苍帝都忍不住回头看过去。
却见她小脸上布满了哀伤,眼里含着泪花,重重的将头磕在冷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不起身,也不抬头,一字一顿道:“父皇,臣媳是嚣张蛮横大字不识,可不代表就是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更不会连‘死者为大’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可如今,皇后娘娘又是什么意思,想要指责臣媳的娘亲吗?”
段天昊微微皱眉,为她此刻的小题大做而心中恼恨,遂反唇相讥起来,“母后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也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母后虽然后面的话说重了些,可到底是没说错前面的话!若不是你足够……”
“七弟,请你慎言!”段天谌冷声低喝起来,也不去理会他如吞了苍蝇般难看的脸色,径自跪了下来,伸出手将顾惜若颊边的泪痕轻轻的擦拭干净,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不想,顾惜若的怒火顿时蹭蹭的就窜到胸口,声音也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字字句句几乎是指着段天昊的鼻子怒道:“尧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在小题大做吗?之前我还觉得,横竖自己也,辩不辩解根本就很无所谓。虽然我自小没有母亲陪伴在侧,可在我心里,她却是个完美善良的好娘亲。皇后娘娘一时冲动,我可以理解,哪怕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千百遍,我都能够接受。可是,我斗胆请问,皇后娘娘凭的是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去指责我的娘亲?连死者都不放过,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眼中含泪,却仰起头,倔强的不让泪落下。
她说得义愤填膺,却于声音低沉处字字催泪情真意切,看得顾硚心中不忍,忙别过脸擦拭起眼角来。
这个女儿,他自知亏欠太多,是以,从来都不肯委屈勉强了她。
她不喜欢读书,他就不逼她念;她想学功夫,他就手把手的教她;她对尧王爷有好感,他就充当起情报员的角色,翻遍资料公文,出动府内暗卫,为她搜寻所有有关于尧王爷的事情,而后一字不漏的讲给她听。
本以为,为她求得与尧王爷的亲事,便是圆了她的梦想。
如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不过是一切麻烦噩梦的开始。
早知如此,倒不如直接养在自己身边,宠着她,爱着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呵护她好了。他又何必把女儿嫁出去,让她去受这份窝囊气?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一抹泪,眼里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坚定,看得段天谌心头顿时一紧,不自觉的将顾惜若的手握紧了些。
与此同时,刚要伸出手去拉住他,却见他已经转身就跪在了顾惜若的身侧,握着她的另一只小手,声声泣泪道:“皇上,微臣没有教养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冲撞了皇后娘娘,特在此向皇上请罪。微臣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更别谈领兵打仗了。微臣特请辞官,同时请允许微臣的女儿与谌王和离,从此远离苍京的是是非非,不再踏入苍京一步。”
他话音刚落,包括顾惜若在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他,神色变幻各异。
柳朔存更是忍不住咬牙,暗自在心里将顾硚狠狠的骂上了好几遍。
这个鲁莽武夫,平常见他大大咧咧的,不想竟也是个玩弄心计的高手。
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在自嘲他自己的无能,实际上却是暗讽他们强权压人肆意妄为。
说白了,就是:你们欺人太甚,老子不干了!想要留下他,可以;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满意交代来!
可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饶是苍帝如何淡定自如,此刻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连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手下一用力就拉起他,意味深长道:“顾爱卿,你说你无能,其实话外之意,朕又何尝不明白?朕身为一国之君,却让臣子的发妻受此屈辱,说起来,朕连自己的后宫都管理不好,岂不是比你更无能?”
顾硚顿时大惊,不由分说就要跪下去。
不想,苍帝却一把拦住了他的动作,回头看了皇后一眼,却又听他继续沉声道:“你放心,此事朕会给你个交代。来人,将皇后给朕带回凤仪宫,禁足三个月,面壁思过。”
皇后的脸色一僵,刹那间就变得惨白无比。
禁足三个月?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更何况,她还要帮助自己的儿子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呢!
谁知道三个月出来后,天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不甘的咬唇,恨恨的瞪着那对顾氏父女,眼里燃烧起近乎疯狂的火焰。
段天昊和柳朔存拼了命的给她使眼色,她却浑然未觉,而两人均是男子,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对她拉拉扯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往苍帝脚边爬去,扯着龙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