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王伯元?”杨荫溥还没有说话,与他前来的沪上市工商管理局的人就说话了。虽然在来福源立之前所有人都看过王伯元照片,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个吓得说不出话的就是王伯元。
“阿拉……阿…我就是…王伯元,几位大…人……,大人请里面坐,有什么事边喝茶边谈……”王伯元确实是被穿红袍的杨荫溥吓到了,虽然补子上头锈的是云雁,可这是四品官,与升级前的沪上市市长平级,而且此人一看作态气度就是京师来的——不是好伺候的主。
王伯元禁不住结巴,杨荫溥目光也从营业执照副本上收了回来,他以官员惯有姿态高人一等的微微浅笑,清了清嗓子才道:“喝茶就不必了。王伯元,本官是户部金融司杨荫溥,有人举报福源立银行炒作外汇、投机倒把,我们特别来调查一下……”
“投机倒把……”王伯元不自觉把这个词复述了一遍,旁边听着的秦润卿和其他办事员脸瞬间白了,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投机倒把是什么罪,但听起来就是不得了的大罪。
“大人,本号向来遵纪守法,从没有……从没有投机倒把啊!”王伯元见来人不客气,心反而沉静了不少,心一沉静脑子也不再是空的,诸多心思浮了上来。
“哦!还敢嘴硬?”杨荫溥声音忽然高了几分,而后吩咐随从道:“给他看看!”
“是,大人。”随从答应之后,拿出一叠文书,这些全是兑换日元时所填写的正金银行的兑换单,有些是福源立的,有些不是福源立的。
杨荫溥道:“福源立从年后开始就一直在炒作日元。加上散户协从,迄今为止投机金额逾两千万元之巨。王伯元,你倒给本官一个解释。谁人指使你如此作为的?”
问题越具体,王伯元心里就越笃定。杨荫溥的质问让他完全恢复了正常,他不答反问,“大人,兑换日元之事确有,但请问大人,福源立做的哪件事是违法的?”
“违法?”杨荫溥冷笑,“户部年后就专门发了文,要求各省各行禁止炒作日元。以免友邦指责而影响邦交。你不是没看到吧?什么不违法,不遵循户部文书就是违法!”
与所有的官民冲突一样,最开始出场的时候官老爷们的气场都是十足的,但一谈及实际问题,草民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听闻这位大人拿户部的文书说事,即便之前吓的脸煞白的秦润卿也恢复了正常——户部文书,户部文书真顶用,还挣什么钱?
“大人,本号确未看到户部文书。”王伯元依旧是一丝不苟:“所以……”
王伯元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小吏就把文书递了上来。杨荫溥道:“不管你之前有无看到,从今天开始,禁止再炒作日元!若如违反。定当不饶。”
问题似乎就此解决了,秦润卿在身后拽了拽王伯元的衣服,示意他服个软先把来人打发走再说。不想王伯元却道:“大人,本号向来遵纪守法,从不从事不在营业范围之外的业务。代理外汇买卖本是本号的业务之一,怎么能说停就停了呢?若真要不准买卖日元,请大人出示大理寺的禁制令,本号定当遵守。”
“好大的胆子!”杨荫溥听闻王伯元不卑不亢的反对,邪火一下子窜了出来。当下一声断喝。
“大人不敢,本号只是尊法守法。”后面的秦润卿拉他拉的更紧。但王伯元却无动于衷。
“真以为本官拿你没办法是吗?”这次轮到杨荫溥色变了,来沪上之前他就听说沪上刁民多。不想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王伯元就是一个大刁民。“本官告诉你,经济危机时,户部已三令五申禁止各省各行投机倒把,你倒明知故犯。来人啊!把福源立的营业执照收了!”
“大人……,本号遵纪守法,绝不敢投机倒把!绝不敢投机倒把!”王伯元还沉得住气,一边的秦润卿听说要收福源立的营业执照,当下就慌了。
“大人,收营业执照简单,可送回来就难了。”与秦润卿不同,王伯元反而退了一步,意思是你敢收那就收,请!他不服软的作态彻底把杨荫溥给激怒了,他瞪了一边干愣着的随从,大喝道:“把福源立的营业执照收了!”
不一会功夫,停在福源立门口的两辆黄旗公务车就跑的没影了。福源立银行内,秦润卿颤抖着身子,指着王伯元想骂却骂不出声,他只是后悔当初不该和王伯元合伙办银行——那时候他就看出王伯元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所以合伙的前提是王伯元答应不再做投机生意,现在倒好,这投机生意居然做到日本去了。
“指着我也没用。”王伯元满脸苦笑,“我们有大笔钱在北庭收日元,真要是停了,这些日元能堆在家里生息?要知道日元马上就要垮了,不然户部为何出面……”
“垮了!啊,垮了!”干噎半天的秦润卿终于发出了声,他将手边能够得着的东西都砸了过去,边砸边骂道:“你个小赤佬,日元还没垮,阿拉就垮了……”
“老秦,老秦……有话好好说呀。”王伯元一边躲一边叫,实在躲不过就跑到街外面去了。应该是福源立被收了营业执照的事情传开了,一大波****正在袭来。
“快!关门!关门!”王伯元大惊,虽然商业银行按规定要向国家银行沪上分行上交存款准备金,可一旦被没收营业执照的事情传开,数万储户来挤兑,那福源立肯定破产,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关门歇业,反正歇业的借口已经有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