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心里担忧着,却也知道,常佳仪既然如此说,就不会半路退场引人置喙。转转眼,邱晨低声止住丫头送上来的茶水,吩咐道:“换一盏莲子银耳雪梨羹过来!”
小丫头捧了茶盏退下去,邱晨转回头跟常佳仪解释:“你本来就嘈杂,再喝茶就更伤脾胃了。银耳莲子雪梨羹生津止渴,除烦解腻,性平味甘,比较合适你这会儿用。”
常佳仪是知道邱晨懂药理的,听了这话自然没有反对,信任地点点头,放松了身子,尽量不显山不露水地依靠着邱晨放在她身后的靠枕休息起来。
邱晨从早上忙到这会儿饿坏了,转回头夹了两只鸡肉卷儿吃了,觉得空的有些反酸的胃里舒服了些,这才转回头问常佳仪:“你嘈杂疲惫多久了?是不是……”
疲倦嗜睡、嘈杂反酸,是很多妇人早期妊娠反应的表现。邱晨这会儿想起了,就询问起来,但想及常佳仪的情况,又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常佳仪跟杨海棠年龄相仿,嫁入长乐长公主府后,四年多才怀了身孕,长公主府上下自然欣喜万分,小心了再小心地给她保胎养胎,结果生产时孩子过大造成了难产。虽然最后母子平安顺利生产,常佳仪却仍旧伤了身子。长乐长公主的嫡长孙比阿满同岁,已经六周了,邱晨再嫁之后生的昀哥儿都已经周岁了,常佳仪却一直未能再次怀孕。
邱晨跟她交好,得知这个情况之后,自然也请穆老头儿替她诊治调养了,却因为她是难产损伤,比邱晨产褥期保养不足的损伤更难调治……穆老头儿当时也说得明白,常佳仪这样的情况,调理好再怀孕只有不到一成的希望,邱晨也劝慰着常佳仪不要放弃希望,一直坚持着服用穆老头儿开的调养方子……这一吃就是一年多,却一直没有再怀上。
是以,邱晨一句问话出口一半,剩下的半截却低下去,咽了回去。
常佳仪显然自己也没注意到这个可能,或者说长期的失望绝望之后,虽然仍旧没有放弃服用调治汤药,可心里大概已经认定自己再没有怀孕的可能了。是以,邱晨这么一问,她也是愣怔了一下,这才略有犹豫,又带着些微的忐忑希冀看着邱晨道:“不会吧……”
邱晨见她这模样,也不再顾虑,压低了声音询问道:“你小日子如今可规律了?还疼不疼?”
常佳仪微微红着脸,点头道:“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多有延后,疼的却轻了许多……”
说到这里,常佳仪脸色白了白,抬眼看着邱晨道:“可,前一次过去也就刚刚一个月……我最少也要延后七八天的,不会……吧……”
邱晨瞪了她一眼,低声嗔道:“总是延后才容易忽略了……这事儿咱们还是警醒些的好!”
略一沉吟,邱晨低声道:“就说你帮我做点儿事,大大方方离开一会儿,叫几个郎中把把脉,没有就当给你诊治一下身体状况,有的话,我们就该小心着,可不能因为忽略了伤了!”
常佳仪虽然略略有些顾虑被人说什么,但邱晨的话很实在很合理,根本不能拒绝。她略一沉吟也就点头应了下来。
邱晨安抚了她一声,回身唤来月桂吩咐下去,去前头请穆老先生过来一趟,就去不远处的紫藤轩把脉。她想好了,先让穆老头儿把一回脉,不是怀孕就罢了,若是怀了,就将常佳仪送回长公主府去,长公主府里定会请擅妇科的太医给她再复诊。到时候,该怎么调养、怎么保胎,也都会有长公主做主安排。
常佳仪这些年基本上是被确定了不能再孕的,看长公主仍旧带她如旧,慈爱有加,没有刻薄冷情,看得出长公主是个心地慈爱的,有她照应着,邱晨也不会有什么不放心的。
月桂领命匆匆退了出去,这边邱晨又命人将背着用作餐后甜点的姜汁撞奶端上来。
常佳仪用银匙子挖着吃了两口,凉凉的姜味儿浓郁的撞奶咽下去,胃里那种嘈杂烦闷缓和了许多,连带着她的脸色也稍稍好转了一些。
“姐姐,你们竟然吃这个,我也要!”原本该在画舫上的宋兮儿也转了过来,笑嘻嘻地拿着一副象牙酒令牌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常佳仪和邱晨身后,看到常佳仪手中的姜汁撞奶,立刻嗔怪起来。
邱晨笑着摇摇头,她的一份还没动过,正好拿起来塞进宋兮儿手中。得了撞奶,宋兮儿胡乱将手中的一只紫漆嵌螺钿圆筒子塞给常佳仪,自顾自地挖了两勺撞奶送进口中吞咽下去,这才分了精力,转眼看到常佳仪已经打开了紫漆嵌螺钿圆筒子打了开来,从里头掏出极致扁圆签形象牙酒令签子。
于是,随意地交待常佳仪道:“我之前就想着做行令官了,没想到今日是这么一个局面,分成两处,没办法,我只能将这个拿过来托付给佳仪姐姐了。”
说着,又挖了一口撞奶,一边吃着一边笑道:“其实,佳仪姐姐做行令官比我手段高明多了。”
常佳仪笑着摇头,嗔怪地瞪了宋兮儿道:“你个丫头自己答应的差事把我拖下水,还好意思在这里卖乖!”
宋兮儿三两口就把一份姜汁撞奶吃光光了,将小盏子一放,替出手搂住常佳仪的胳膊摇晃着,可怜兮兮地嘟着嘴,软语请求:“佳仪姐姐最好了,一直最疼兮儿了,这一回兮儿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周全,佳仪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