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起身,坐下道:“少主无论是智谋还是胆识,都绝不输男儿。老张必定谨记武卫使命,绝不负少主。”
点头道:“我能自由行走于九州,事事张扬毫不畏惧,也是因为知道,有你们在我身后。”
正说话间,有笑声从远处传来。
转头时,方见一女子身背藤筐,通身白衣,徐徐而立。
一阵穿堂风从山口拂来,那女子迎风向前,衣袂翻飞,两条长及膝的发带飘及胸前,隐入身前雪白。腰间银铃声脆,随着女子一步一伐,在风中欢快灵动的鸣唱。
好一幅人淡如菊,出尘世外。
那女子行至我身前数步,驻足而立。双瞳剪水,朱唇紧闭,一对远黛细眉微微挑起,细细打量着我。女子方站定,先前的穿堂山风也随之戛然而止,消散不见。
淡淡望着身前人,遥遥拢袖一拜:“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
“端木央见过师叔。”
那女子听了,却不惊不诧,缓缓走到我身前,绕我一周,复又行至我眼前站定。
女子突然凑近我几分:“不知穿女装,是个什么模样?”说罢离开我身前,道:“我已等你许久,随我入桃花坞。”
那铃铛清脆动人,听来甚是悦耳。
朝女子背影一拜,道:“是,师叔。”
雁回突然转过身,激起一串银铃声,噼里啪啦叮咚作响。
雁回淡淡看我一眼,道:“我不过大你几岁,叫师叔既显老又不吉利,索性直叫我雁回便是。”
“还有你……”雁回看向武卫道:“我这桃花坞里没有男人,你不必跟进去。”
武卫道:“我要近身保护我家少主,恕难从命。”
雁回卸下肩上箩筐,从中取出一尺长的镰刀,扔给武卫:“欲进坞中,必先自宫。”
……
我转向武卫道:“不必跟来,在外等候便是。”
武卫道:“我必须近身跟着少主,确保少主安全无虞。”
只怕依照武卫个性,如从前在姑苏城门前一般,宁为玉碎,也不肯瓦全。
雁回淡淡看我一眼,道:“算了,便让他进来。”
“多谢师叔通融。”
雁回的声音从后传来:“倒也不算通融,我这桃花坞里有许多童男,你这贴身侍卫,倒也算得上童男,许他进来,也不算破例。”
“再者,听你说什么姑苏,似乎是有一场血光之灾。”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白白添了恶业,不划算。”
心中一骇,从武卫手中接过镰刀,不敢言语。
雁回道:“你不必怕我,我方才见你心思澄澈,是个好姑娘。”
……
好姑娘……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唤我好姑娘……
雁回边走边道:“正巧,我也是头一回被人唤做师叔。看来你不喜欢别人叫你小姑娘,正巧,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师叔。”
雁回突然停下步子,转过头看向武卫:“你若敢再说我是妖魔,我便让你一生永保童子之身。”
……
武卫慌张的看向我,叹口气笑道:“快向雁回先生道歉。”
雁回道:“不必了,口是心非何须多言。啧……小师侄,你这侍卫似乎又开始恐惧了。”
“不过尚好,他还算护主忠心,待你有情意义。”
“难道雁回先生,能彻透人心?”
雁回道:“是你们听了我铃铛的缘故,若你刻意回避我的铃铛音,我便听不见了。”
听罢雁回所言,凝神屏气,保持灵台清明,果然只能眼见铃铛,却不闻铃铛之音。
雁回长笑,声音在山谷之间回荡,如黄莺婉转,音色动人。
“果真七窍玲珑,一点便通。我现在,听不见你心中所想了。不过你那侍卫不行,捂住耳朵却是无用。”
转过身时,当真看到武卫捂着耳朵。
雁回并未回头,却能猜到武卫会遮住耳朵。方才银铃清脆,不觉间被吸引,她便能猜透我心中所思所想。
天不生雁回,万古如长夜。当中确有,万般机缘。
……
……
穿过九村十部落,入一狭小崖缝,目之所及,竟似山外桃源。
有崖流水潺潺,有鹤步履生姿。百花盛开,树木苍郁,空气中带着怡人的清香,一呼一吸之间,神清气爽。
雁回难得一笑,齿如齐贝,姿如神女。
雁回伸直臂膀,绕地三圈。百花为之失色,山水为之动摇。万蝶齐来,环绕雁回飞舞。
武卫行至我身侧,低声道:“好看。”
雁回高呼:“我回来了!”
不过一弹指的功夫,一群身穿麻衣的孩童从房中涌出,齐齐奔向雁回。
雁回笑的更加灿烂,团住身前半人高的孩子道:“可有好好学习功课?”
一堆孩童齐声道:“回雁回先生,圣女姐姐今日教习的是《孝经》,讲了何为孝悌之至。”
孝悌之至?
看着成群天真的稚子,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脱口而出道:“若能孝悌之至,则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突然之间,我也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是师母吗?!”
有个稍大的,朝说话的孩子额间一敲:“笨,雁回先生是女孩子,这位仙人是师爹!”
才围住我的一团人通通涌向雁回:“哦……原来雁回先生是去寻师爹啦!”
说话间,一身黑袍,腰间缚以红丝的女子缓缓走来。通身气派威严,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只可惜黑纱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