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两边的门都被打开,清凉的夜风吹了过来,萨尔维把脚伸出了帐篷外,在一天的行走后,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呆气,“难道你们不需要吗?”
珍妮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很需要。”
她爬到帐篷的另一边,探出头看着满天繁星,“奇怪的是,虽然在马里布你也能看到这样的天空,你也依然能够与世隔绝,但那种感觉依然是不同的,就好像你真的需要通过这种仪式来寻找真正的生活——通过苦行来探寻内心的奥秘。”
萨尔维嗯了一声,“那么,你发现了什么?”
“我还不知道,”珍妮摊开手说,“也许我就像是曼托斯,着迷于那种虚荣的感觉,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唯一有区别的是,我不像是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奇幻之旅来帮助我弄清楚。”
“这正是电影的迷人之处了,不是吗?诗意化地浓缩生活,把所有的一切反复和犹豫、迷茫都剔除出去,”萨尔维说,“给人带来一种美好的错觉,好像每个人都能寻觅到生活的意义,虽然事实明显并非如此。”
珍妮点了点头,她在帐篷门口盘膝而坐,望着不远处的悬崖——这是萨尔维今晚挑选的露营点,他们已经顺着优胜美地走了三天,白天沉醉在美景之中,几乎不怎么交谈,到了晚上,读剧本,谈天说地,还是那样的随性。“你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很悲哀吗?萨尔维?这种活在别人眼里的生活,在你看来就像是曼托斯一样可怜吗?”
“我认为那取决于你本人是否满意和快乐。”萨尔维摊了摊手,“对于曼托斯来说,他不满意,他不快乐,所以这是悲哀的。而你并不需要赞同这点,你只需要能够体会到曼托斯真正向往的那种生活,能够理解它的美好之处——曾捕捉过这一点,曾有过片刻的体会——”
“……是的,”沉默了一会,珍妮慢慢地说道,她想起自己在树屋里做仰卧起坐的感觉:浑身大汗,疲惫得什么也没有想,从楼梯上走下去,顺着小路走到溪边,一路走一路脱,在公共领域沉进溪水里,蹲在石块上往身上泼水。她没有想过如果有记者,有跟踪者,有偷拍——在那一刻所有的疑虑都不复存在,生活中只剩下本能的选择,她对自己的欲.求完全坦诚,她想要什么,就去拿,这么简单,没有顾虑,没有计算,没有对自我的压抑,对外界的防御——“我明白它的美好之处。”
“那这就足够你演好可乐了,”萨尔维说,“毕竟,你是个很出色的体验派演员,我需要的只是你真正地体会过那种感觉——当我看到你叉开双腿站在那里切肉,脸上带着炭灰——看到远处有人突然出现,你没有防御地后退一步,而是开始对我大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准备好了。”
珍妮忍不住摸了摸脸,她大笑了起来,“所以这就是可乐的少女时期,是吗?她和曼托斯一起,被生活变得物质,但到了老年时期,她也和曼托斯一起重新找回了纯净。可乐的蜕变——与蜕变中每个阶段的她都能和曼托斯相爱的事实,正是曼托斯接受自己的过程。”
“是的,是的,是的,”萨尔维连声地说,他终于露出了难得的赞赏表情,“我想你已经完全把握住了可乐的精髓——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地开始表演了。”
仗着她身处暗影,珍妮忍不住浮现出了淡淡的得意微笑:这是她在历次的表演经历中最没有把握的一次,也是金手指全然无用的一次,演艺空间要模拟拍摄,必须要一个已经写完的剧本,这样才能利用时间差来进行排练,但萨尔维一直都没有给她剧本——他反而要先审视珍妮,是否能够和他灵犀一点,一起找到电影的感觉,没有任何文字形容,没有背景故事,没有任何引导,甚至用类似的角色进行共情体验都不行,她完全在靠自己的悟性来揣摩着可乐的心境,追寻着那难以言传的奥妙感觉——也正因为这是如此的考验天分,当她终于把萨尔维折服时,那种纯粹的喜悦和成就感……
萨尔维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在帐篷的角落里跷着二郎腿,就着防风灯哗哗地翻着剧本,而珍妮如梦似幻地望着门外的朗月孤星,享受着和可乐之间的感情链接,她感觉到一张模糊的面孔,在心底缓慢地‘诞生’出来,仿佛是一个多年的老友,她的人生在珍妮的俯瞰中徐徐流过,她难以言传,但又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唯有通过她的表演,才能把‘她’带到大家跟前,把‘她’的故事倾述给所有人听——
“你知道吗?”她说,“这是我第三个需要全心全意去扮演的角色——凯伦、梦露和可乐,凯伦是一种宣泄,梦露是一种……自我毁灭,而可乐和她们都不一样——可乐是一种治愈的感觉,这是个能带给人正能量的角色……”
她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不,应该说,扮演她是一个舒适的、自我释放的过程,表演本身就是报酬和奖赏,这是一个能启发你的角色,它对你的人生也许是一种解答,起码代表了一种方向……”
“我希望制片公司能快点做好前期准备,当我回到洛杉矶去准备《代号sheo》的时候,肯定还会有一小片的我留在优胜美地,急切地等待着再次融入到这个角色里:也许你终究并不会选择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