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你不提“拔丝苹果”还算罢了,一提吃食,阿珠这肚子都快往一块儿拧巴了。
“大哥饶命啊!”阿珠弯腰施礼,终于抢到了说话的机会:“能不能给贫女一口饭吃?不是拔丝苹果也行,只要能填饱肚子,有个地儿坐坐——”。
还处于久别重逢之后的欢庆之中的欢儿少爷,立刻卡了壳,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尴尬了是肯定的。
阿珠占了主动,赶紧拖拉着两条腿继续往客栈前行,其实,就还差二百步远,就可以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喝口热汤。
身后,卡了壳的欢儿很安静,甩着袖子跟着阿珠,黑暗里,依稀能感受到后脖颈儿处,时而有喷出的温热气息掠过。
“我给你捎了礼物,单另放着的,回头,吃了饭,我给你。”
阿珠这句话就像魔咒,打散了少年郎满心的懊丧,欢儿率先一步,帮着阿珠推开了客栈的木门,笑嘻嘻的:“门槛高,阿珠你小心些迈。”
当自己还是过去那个“三寸丁”小萝莉呢吧?从黑暗里走进灯火的围绕,阿珠心情大好,对大堂里的伙计摆手:“我来找陈家铺面送来的客人周把头儿,速速摆饭,拣客栈拿手的酒菜都来上一些……”。
“好哩——”,伙计高声答应着,一边冲二楼上招呼着去请客人们,一边跑灶房去通告,掌柜的也笑呵呵的招呼自家婆娘给沏茶。
找了个最大的桌子坐下,阿珠伸手捶捶拍拍自己的双腿,长舒一口气。
欢儿的面容,终于明晰起来。
昔日脸蛋上的婴儿肥已经消褪干净,这娃儿目前不算胖。身板儿也宽厚了,就是白嫩依旧,目测——劲力也还没跟上趟儿,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慵懒懒的那么一歪一靠,胸前连一块肌肉的凸起都没配备。
浅蓝色的一身锦袍,领口袖口分布着深蓝丝线绣就的云罗纹。深蓝色的束腰。正中一颗闪栈的灯光下不时折射一番流光溢彩,很有几分儒雅与贵气的意思。
阿珠捧着一杯热茶。眼睛朦胧了。
因为,长大了的少年郎,眼光流转之间,分明就是——欢子的影像。
如果不笑不说话。就有与生俱来的一抹忧郁,隐在眼底。男孩子,生就了一双杏核眼儿,眼梢微微上挑……
如果启齿一笑,杏核眼就变身桃花眼儿。眯成一个天然的月牙形状,眼睫毛垂成两道弯钩儿,微微的颤动……
嘴唇微薄。笑起来跟眼睫毛的弧度相呼应……
还有一个不经心的小动作,令阿珠的小心肝儿。“噗通噗通”跳的跟小兔子一样。
昔日的欢子,就喜欢在额前留一缕略长的鬓发,半长不短,闲暇无聊的时候,就这么,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捻住那缕头发,顺着美人尖儿的弧度捋下来,试图够到嘴巴的位置,然后启唇吹气,手指松开,然后继续捋下来,吹气,松开……
慵懒的欢儿少爷,此刻斜靠着木椅,一只手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玩着额前的那缕头发,那动作熟悉的让阿珠心疼。
灯光昏黄,欢儿不明白为什么对面的小姑娘举起了左手掌,颤颤巍巍的往他眼前送,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的……
“阿珠你的手怎么啦?受伤了?没有啊——”,少年郎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双手伸出去,不知道是该接过来那只手掌,还是推回去。
好在,大周的粗嗓门及时响起:“阿珠你怎么才来啊?大家伙儿等你等的都睡醒了。”
瞬时间,时空错乱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打断了满心期盼的阿珠,再次回到现实,她的左手掌迅疾收回,欢儿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声音后知后觉的响起:“阿珠你手心上有什么脏东西?黑芝麻?”
果真只是南柯一梦,昔日被欢子反复追忆过的掌心的痣,在另一个人的眼中,只是一粒儿脏兮兮的黑芝麻罢了……
“大周叔,叫大伙儿都来吃晚饭,你们倒是都睡饱了,我可是一下午马不停蹄的在补货,肚子里还空着呢!”
阿珠跟外人反而更容易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果真的独身惯了,心理也“独”了么?
一票趟子手甚至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从楼梯处下来,“嗖嗖嗖”飞纵几步,玩的跟武林高手似的,个个扬着声音跟阿珠打招呼。
“这是我们李官镇千总家的少爷,叫欢儿,跟我——跟我们家关系很好。”阿珠为欢儿作介绍,伙计已经开始摆盘。
“李家少爷啊?久仰久仰,我们恒丰镖行所到之处,几乎都可以看到李家店铺的分布,李老将军的威名也传扬天下啊!”大周打起招呼来还挺热络的,一下子就把欢儿少爷的精神头儿提了起来。
开始“废话流”的少年郎,在阿珠的眼里越来越遥远,这不是欢子,欢子没这么欢腾,没这么些废话,甚至,偏向于寡言少语,一双眼睛里面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呵呵——”,阿珠跟着大家伙儿在笑,同时没忘记往肚子里塞东西,尽管客栈的饭食算不上精细,大多就是煮煮就得,也不影响食欲。
而且,这所客栈的手擀面条煮出来,比陈家铺面里的还要筋斗,掌柜的满脸带笑的在旁边解释:“别看我婆姨黑胖,膀子上一把力气,揉出来的面团,摔在案板上‘噹噹’响,这面条就是她做的,周围十里八乡,就没比得上的,多少回头客到我这里,就是惦记着她做的手擀面呢!”
能以老婆的黑胖为荣,并且津津乐道,这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