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如果颗粒无收,陈家庄全村子的经济水平必然会急剧降低,家里还有别的栽种的倒是能撑一段时间,完全遭了灾又原来没积蓄的,恐怕,就不一定要怎么生存下去了。
“大川,咱们也别为这事儿生气,替同村人想想,也确实为难,他们也不一定就真的想把责任都推到咱家,这不是被逼急了吗?要是能搭把手帮帮大家,咱家不能往后靠——”。
饭桌上,王氏抱着肚子沉吟着劝说,这是个极其善良的女人呢!
可是怎么搭把手帮忙?全家人都跑地里去义务劳动,也拽不断几根藤蔓吧?这灾情已经形成,神仙也救治不了了!
而且那藤蔓也确实称得上见风就长,见缝就钻,原本刚冒出头儿来还是绣线一般的纤细,没几日就要赶上小手指头那般粗了,有高物提供它们就转着圈儿向上攀爬,没有高物在附近,就地匍匐着也要前进,义无反顾的前进、迂回、再前进,不把别的植物给如数消灭,甚至斩草除根,绝不罢休。
早先山林子里面的藤蔓也没这么霸气啊,陈家庄最年长的老人儿都讲不出个所以然来,让自家大小去帮忙,那也得有地方去下手不是?
家里的院子里,还扔着一丛阿兰阿草在村子里的两天里揪来的藤蔓呢,还把大姐的手心给勒破了,就拔出来这么点儿,藤蔓的根,都没伤到分毫。
“其实,要是能铁下心来舍了这季庄稼,放火把所有的藤蔓都烧个干净。说不定还能用草木灰肥田哩——”,阿珠无奈何应答着母亲,提出一个更狗血的建议。
“这是啥话?小孩子家家的不知道轻重,你要是敢站到大家伙面前说这个,吐沫星子都能把你给埋严实喽。辛辛苦苦等上一年,没有一粒米进仓,还要亲手把庄稼也一块儿烧死烧光,阿珠啊,你这主意,可千万别出去说——”。
陈大川摇着头摆着手。唯恐自家闺女再闯出啥大祸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中,除了眼睁睁等藤蔓更加发扬壮大,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娘你别着急,小心肚子里的小妹妹……”。大姐阿兰,在一旁提醒母亲,那肚子颤颤巍巍的额外吓人,您就不要起来坐下的不安生了。
“反正——我明儿要带阿珠去镇子上买铺子,多少钱咱都买,孩子娘你安心养着自己个的身子,外面的事儿,咱帮不上忙。白白跟着糟心!”
王氏双手又托起肚皮来,现在,隔着衣服。都能看得清楚里面有动静,时不时这儿鼓一块,那儿瘪一块儿,就跟有个勤奋的小人儿,在肚子里面练习拳脚功夫似的,很神奇……
当孕妇不容易。王氏的头脸腿脚都肿的厉害,最近更是连腰都弯不下。睡觉也只能斜坐着,倚在厚厚的被褥上合一会儿眼睛。想要平躺着舒舒服服的睡着儿,已经是不可能的享受了。
距离预产期,还差着二十几天呢,就被折腾成这样了。
王氏性格隐忍,平常轻易不会跟丈夫说一声不舒服,又每日里雇佣了二大娘家的儿媳妇陪伴着,陈大川一直放心着呢。
可是今日,早早回了家,摊上这么些糟心事儿,粗心大意的汉子,猛不丁的,看清楚了媳妇目前的危险状态,终于慌了手脚。
所以说呢,“爱哭的娃儿有奶吃”,太坚韧的女人没人疼,你自己都不紧张身体健康与否安全与否,别人——尤其是男人,还以为你一切正常呢!
好在,一夜无事儿,头脑清醒了的陈大川,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监视着媳妇的肚子,就怕半夜里出现啥突发状况,令自己后悔莫及。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当爹的就轻声叫起了小闺女大闺女,大的守护母亲,等候黄氏来作陪,还要记得跟二大娘嘱咐一声,今日就不去做蔬菜的买卖了,让她和阿草都在家歇一天。小的掌家婆,自然,要揣足了银子,去镇子上挥霍一把儿。
爷儿俩坐在牛车上啃干饼,竹筒里盛着的是井水,没有保温用的器皿,庄户人家出门,有个竹筒就算不错了。
“爹,你看我这牙,门牙,没长歪吧?”
阿珠在转移亲爹的注意力,同时,关于牙齿的生长位置的问题,也是她两辈子都特别关注的。
陈大川歪着头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好的不得了,门牙多齐整啊,白白的,怎么会长歪?
“小闺女家家的,就知道臭美啦?不歪,你们姊妹几个都随了你娘,牙白,整齐,好看呢!”
当爹的心情舒缓了许多,想想自家的四个闺女,可不是个顶个的优秀吗?前三个都遗传了孩子娘的相貌,大眼睛双眼皮,就是皮肤暗些,眼巴前儿这一位,性子是最古灵精怪的,聪明的赛过了成年人,嘿嘿,眼睛鼻子嘴唇啥的,都说是随了自己,随爹就随爹好了,好像,自己长得也不算难看,单眼皮很利索,小眼睛也比较聚光……
阿珠的心思也稍微放下了点儿,最近总觉得两个门牙的一侧,有些发痒,夜里做梦,都梦见了那一颗久违的“龅牙”,又回到了故地。
“梦反梦反,希望现实真的推翻梦境吧!”
爷儿俩聊着天儿,自然而然的,话题又绕回到藤蔓的灾害上面。
“阿珠,这会儿蛇大仙离得远,你跟爹交句实在话,大仙——真的不能收了那些藤蔓?大仙——不是——?”
不是“无所不能”的吗?连一个屁大点儿的娃儿都能教导的聪明伶俐的赛过大人,说出话来文绉绉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