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生直挺挺跪在了那泥泞之中,阿左和身后跟着的众人,也呼啦啦跟着跪在了憾生的身后。
“棺材子啊,你没见过你阿妈,但是我老婆子,却是得了她很多的恩惠……”
“我阿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长的特别漂亮,心地十分的良善,认识她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只是可惜啊,遇上那个男人……”
那年迈的老妪不停的摇头叹息,“多少好小伙儿喜欢她,那时候,几十里外的小伙子都跑来求着娶她……可她最终,却一个都没看上。”
“后来啊,你阿妈就怀了你,怀了你之后,她就搬走了,我也只见过她一次,再后来,就得知她难产去了……”
“没人知道你父亲是谁,乡亲们谁都没见过……”
“但能让你母亲到死还念念不忘,定然也是俊秀青年吧……”
a国立国之前,滇南这一处土地绵延几千里,风姿壮丽,丰饶无比,而就在立国前夕,因着十几年的纷乱征战,军阀遍地,最终那一位楚姓军阀割据一方,占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自此自立为国。
几十年过去,那楚姓军阀早已作古,而此时的掌权者乃是他的嫡孙,年过五旬的楚训。
楚训一直记着祖父的临终遗愿,想要将整个滇南据为己有。
只是这些年,a国早已今非昔比,发展迅猛,他们这弹丸小国虽然也屹立几十年不倒,但楚训知道,厉慎珩早晚都要对他们楚家动手,将这近千里国土,重新收归囊中。
楚氏国祚日渐式微,楚训心中不免忧心忡忡,好在他四十岁那一年,得了一个极其聪慧的儿子,楚训爱之如命,给他起名楚煜,盼着他能如烈日当空,长盛不衰,完成楚家宗祖的心愿。
而那楚煜也确实不曾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他手下心腹在滇南蛰伏多年,竟被他刺探到了一个天大的机密。
而这机密若是当真如他猜测的那般,那么楚家自然是如虎添翼。
先将那金三角吞入腹中,再一举吞了整个滇南,楚氏壮大,又有m国在背后撑腰,巴不得厉慎珩后院起火,自顾不暇,自然会暗中鼎力支持。
憾生在母亲破损的棺木前长跪不起,直到烈日当空,将众人炙烤的汗如雨下,他方才怔怔失神的站起身来,让人将那损毁的棺木拆开,取出母亲的遗骨,重新放入新棺。
墓地修葺完毕,已经将近黄昏,棺木再次入葬,憾生拈香跪地叩首。
额头触碰到地面时,终是有泪缓缓落入泥中。
他未曾向母亲尽过一天孝,而在母亲死后,却还不能让让她在地下安息。
憾生想到母亲拼死生下他,这一生受尽磨难苦楚,终究还是心中如刀子翻搅一般,锥心刺痛不已。
而那让她有孕,又未曾尽到做人丈夫和父亲责任的男人,他究竟知不知道,曾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拼死为他生下孩子,至死,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憾生一直在母亲墓前待到了深夜,第二日,他依旧一早去了墓地,可到墓地时,却发现母亲墓前摆放了许多精致供品。
憾生最初还以为是附近民众送来的,让阿左去暗暗查问,却都说不曾来过。
这样连着数日,憾生心中不免起了疑。
让阿左带了人悄悄埋伏四周,终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看到了前来送供品的两人。
那为首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生的十分清秀温润,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心生亲近。
被阿左带人捉了个正着,却也不惊不慌,反而十分诚挚的想要求见憾生一面。
这人看样貌就知出身不凡,阿左自己也不敢决定,派人去告知了憾生。
这应该算是严格意义上,楚煜第一次见到憾生。
如果他的下属刺探的情报没有错的话,他实则还要给憾生叫一声大哥。
若他这些年不曾流落在外,这楚氏的太子之位,怕是也要拱手让他。
但楚煜此时并不担心这些,养在身边的,与几十年未曾见过的,孰轻孰重,在父亲心中自然有杆秤。
一个三十年未见的私生子,又怎会比得过朝夕相伴又自小受宠的亲儿子呢。
阿左望着那站在树下白衣黑裤的年轻男人,一瞬间,竟恍惚的好似看到了少主年少时的模样一般。
其实他们两人生的并不是那般相似,连阿左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楚煜也在看着憾生。
他从出生就备受宠爱,父亲的书房乃是重地中的重地,连母亲都不能踏足一步。
可他却是自小在那里开蒙读书长大的。
他在父亲书桌抽屉里曾看到一幅女子小像,那时候他年纪尚小,自然而然以为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母亲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岁,而这张小像上的女子左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
后来他曾懵懂的去问母亲,母亲却一时怔住,默默的落泪了。
年少的他简直吓坏了,自此再也不敢提起这件事。
再后来,他长大一些,从父亲身边的老人那里得知了,父亲年轻时,曾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子,甚至生过非卿不娶的心思。
只是后来,还是在祖父的威仪之下,不得不分开,迎娶了军政世家出身的母亲。
楚煜后来一个人琢磨这些事,想来,父亲当年和那女子分手之后,并不知晓女子怀了身孕,若是父亲知晓的话,依着他对那女子的情分,怎么也会把那孩子带回来抚养的。
楚煜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