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清那一夜他们做了几次。
但他记得他问过她一句:“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跟我上床,把第一次给我……”
她在他身下,眉眼红红的泛着水光,雪白纤细的手臂缠着他的颈子,听得他问,她就骄矜却又微嗔的笑了:“喜欢啊,合眼缘,第一次当然要给喜欢的人……”
他亦是记得,当时他心里是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的。
什么喜欢,不过是遇上了一个自己认为的金龟婿,赶紧就要钓住而已。
他也一直都是这样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的。
从始至终,他和她都没有站在一个公正的平面上,他戴着有色眼镜来度量她对他的感情,收获的,定然是虚假的自以为。
这个开始很美好,可他们上床的这个开始,却并不好。
也许男人都会认为,女人矜持一点,难搞一点,才是自重自爱。
可他们却从不知道,性子再怎样清冷的女孩儿,遇上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也无法矜持起来了。
但对于宋宓儿来说,她没有强大的背景,靠山,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和真心为她好的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她靠着脸爆红,可这红是虚的,她警醒的察觉到,她身边的那些人,都在明里暗里怂恿她找一个金主,找一个靠山。
她亦是曾想过,也许某一日,她就要身不由己的成为某一个脑满肥肠的金主的供品,她干净清白的身子,会给一个让人作呕的男人,然后她这一辈子,都万劫不复了。
所以,她想,那就不如给一个自己喜欢的,看着顺眼的,至少,将来就算深陷泥沼之中,也不会遗憾终身。
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
她会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爱到,赔上身心,赔上性命。
“江先生,陶小姐已经到了。”
佣人轻声回禀,将他的思绪蓦然拉了回来。
他坐在别墅的廊檐下,那里摆着两把躺椅,宓儿很喜欢一切孩子气的东西。
从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有点空闲就喜欢躺在躺椅上,翘着两条小细腿和雪白的小脚丫,摇来摇去,再把一院子的佣人都使唤的团团转,泡茶的泡茶,弄水果的弄水果,甚至还很会享受的让人在一边给她念剧本。
可却没有佣人会有怨言,她的趾高气昂,她的嚣张跋扈,都是对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圈子里的人,而对于身边的人,她自来都是嘻嘻哈哈的闹成一片,又从不会亏待,出了名的对人大方。
所以一直到后来,她堕落到最底层,甚至还有一个助理不肯离开她,再到最后,是她亲自辞了那个助理……
他想,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让喜欢她的人,也喜欢到死,让恨她的人,也恨之入骨。
“让她进来吧。”
他也学着宓儿的样子,在那躺椅上躺了下来,一下一下的摇晃着,抬头就看到湛蓝色的天幕和卷舒的云朵。
原来只是换一个姿势换一个角度,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他忽然想起她常常会说出一些稚气的话语,她说做人多没意思啊,还不如做一朵云。
你看,我想出现了,我就出现,我不想出现了,风一吹我就散了谁都找不到我。
那才自在。
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眼底有怅惘,也有希冀。
可他从前,甚少关心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更多的,只是从她的身体上索取能让他快乐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他真的,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一阵风吹来,他头顶天空上的云朵如扯絮一般,一点一点的散开来……
那应该是,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吧。
他就那样躺在躺椅上,望着那朵飘散的云,轻轻的笑了。
……
宓儿站在窗子外,隔着玻璃,痴痴的望着小床上熟睡的球球。
这是她死去的第二年年末。
球球还好好的活着,看着他的模样,虽然依旧痴傻,可被人照顾的极好。
小脸依旧是白白嫩嫩的,身上也没有奇怪难闻的味道。
宓儿还看到保姆就老老实实的守在球球的小床前,一步都不曾离开。
她很想过去,很想过去轻轻抱一抱球球。
这个痴傻的孩子,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心头肉。
可就隔着这一扇窗户,她却进不去。
她只是一缕幽魂,一缕无法靠近人类的幽魂。
她曾无数次想要入梦看到自己前世死去后发生了什么。
可却一直未能如愿。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上天却成全了她。
是不是,因为她真的要死的缘故?
陶菲说,江沉寒很厌恶她的这个傻儿子,早就丢在某个地方不管不问了。
可如今看来,江沉寒根本没有对球球不管不问,他将球球照顾的很好,比她这个所谓的母亲,之前照顾的好了数倍。
陶菲还说,江沉寒对她这样的女人厌恶透顶,再不愿扯上一丝半缕的关系,可她却明明看到,她死去的这两年里,江沉寒常常会看着她的遗物,一看就是半夜。
他更是常常去她的墓地,有时候去看一眼就走了,有时候,会给她擦一擦墓碑上的照片,低声的说一些话。
而他,更没有和陶菲在一起。
虽然很多人都在谣传,他和陶菲早晚都要结婚了,他们实在是再门当户对不过的一对儿了。
虽然陶菲也绞尽脑汁想要嫁给他。
但他终究还是不曾有一日和陶菲在一起,更是曾数次直截了当不留情面的对媒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