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公司的传达室里,收音机的声音开得很大。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故事节目时间。近年来,有一部在我台播出后,听众朋友们的反响很好,从今天开始重播。”
“下面请听广播剧:夜幕下的冰城,作者:陈玙……”
画外音开始了:“却说王一民刚刚回到宿舍……”
大门外,响起了两声短促的喇叭声。
打更的老头听见了,却浑不在意,因为这不是崔总的车子,他每次到的时候,都使劲按喇叭按个不停。
“谁呀,谁呀?”他大声叫嚷着走出传达室:“大白天的按什么喇叭?招魂吗?”
“开门,少废话!”地区公安局副局长郭自然听不下去了,摇下车窗厉声喝道。
“额,”那老头看到警车和公安,吓得一哆嗦:“这就来了!”
开大门的手就像打摆子一样,不停颤抖着。
“崔虚懿呢?”李开军本身就对这里没好印象,问话都带有怨气。
“您说崔总啊?”老头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并没有责怪自己的语言,赶紧讨好地回答:“他平时这个时间来了,今儿个不晓得嘛!”
“行啦!”郭自然挥挥手:“找一个能做主的过来带路,我们巫书记来了,专门到印刷公司参观。”
“哦,您等等!”老头说着,连大门都忘了打开,转身跑回去。
尼玛,巫书记呀,那是多大的官?据说现在到省里工作,可惜刚才不敢看他一眼。
“董秘书。董秘书,”他一边想着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快来招待客人,巫书记来啦!”
“乱叫唤啥呀?”一个妙龄女子正拿着手机在讲电话:“有人找我。不是和你说。先撂了啊,今天晚上咱又去欧洛泰宾馆庆祝?死样!”
“老王头。什么巫书记?”她披上外套到走廊里冲下方教训道:“告诉你呀,咱这是政府单位,别什么书记都往里放!”
“董秘书,”老王头急得直跺脚:“地委的、不是,省里的巫书记。算了,我不说了,你快点儿下来吧,还有公安带路呢!”
“啊?你咋不早说?糟糕。我还没洗脸呢。”董秘书慌忙说道:“你先带他们到会议室坐坐。给,这是钥匙,用最好的茶叶!”
说着,她丢下来一串钥匙,赶紧往屋里跑。
坐在车里的巫山等人,并不会觉得冷,只不过有点儿好笑。
驾驶位置的窗户开着,董秘书尖利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甚至有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嗤笑起来。
会议室里布置得富丽堂皇,不说其他的。就是安装在中间的水晶吊灯,比地委的会议室不知道贵了多少倍。
很可惜,这样豪华的会议室。好像不常动用,里面满是灰尘。
“各位领导同志,”老王头很不好意思:“你们随便站一会儿,我马上就整理好。”
“算了,你是王师傅吧?”巫山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领我们到车间看看吧。”
“车间?”老王头满是讶然:“我们车间都好久不开工了,比这里更脏。”
“你这个人咋这么啰嗦呢?”李开军不耐烦了:“要开会,我们自然去地委会议室,到你们这里开什么会?”
“哦,好好!”一般的人看到警察都有发自内心的害怕。老王头也不例外,唯唯诺诺地在前面引路。
与会议室比起来。车间确实够糟糕的。
办公室那边的房子,应该是新修的。各种装潢处处看上去很有土豪气。
车间这边,房子有些陈旧,初步估计,大约有三四十年历史。
打开车间的门,里面简直就像个容纳千人开会的大会议室,一根根柱子顶着屋顶,倒省略了间隔的墙壁。
脏,人一进去,灰就扑腾腾升起来。
乱,到处都是白纸,有些是一叠叠的,有些是一张张的散落在地上。
差,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的。
“总的就只有这个车间吗?”巫山微微皱眉。
“不止啊!”老王头点头哈腰:“左边是原料车间,右边是印刷车间,里面是排版车间。”
看到他还要继续说下去,闫海东摆手制止了:“公司里其他地方还干活儿不?”
“没了,就这里!”老王头不知道自己又在哪儿出了错误,只是知道自己肯定错了。
“书记,我看我们还是回会议室吧,”闫海东苦笑着:“我自认为是一个能吃苦的人,这样的环境我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
车间里没有暖气,如同冰窖。
“好吧,”巫山无奈地点点头,扭头问道:“你们这里发生过火灾没?”
“十多年前有过,”老王头机械地回答:“那个时候,有个红卫兵要放火烧这里,结果被当成现行反革命抓起来枪毙了,谁还敢啊?”
“厂子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在?”巫山叹了口气:“都叫过来吧。特别是你们崔总,必须出来。”
“厂子里没有人了!”老王头眼睛瞪得老大:“我们一班要开工的时候会直接到家属区贴个通知。”
“那个什么董秘书是怎么回事?”李开军冷声问道。
他对这个公司本身就有敌意,从一进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她呀?这两年崔总找来的,”老王头面对警察老老实实地回答:“经常就和崔总在办公室里睡觉,昨天晚上,他们……”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他自己觉得麻烦大了,不知道崔总会不会开除自己。
尽管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