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岭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能活下来。
当大柱带着撼山营的士卒突袭而来,攻入他藏身的山洞,当他面对着无数的强弓硬弩,以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刀枪之后,他和他最后残余的弟兄选择了从那个巨大山洞之中的悬崖之上跳了下去,宁可自己跌死,也不死在对方的刀枪之下。
那个洞中的高崖,不知有多高,更不知下面有些什么,虽然他在那个山洞之中藏身许久,但却从来往那个方向去探索。
当他悠悠醒转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边,浑身剧痛,也不知身上到底断了多少根骨头,而在他的四周,躺着不少与他一起跃下来的弟兄。
他挣扎着爬过去一一探视,却失望地发现,他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了。
他一个多月,他无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差一点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水带来的山洪暴涨给冲走,差一点给饥肠辘辘的野兽给啃食,差一点被感染的风寒给带走,但他却都惊醒万分的活了下来。
当他伤势好了几分,能够站起来走进丛林之中的时候,报仇的心思便又不可遏制的暴涨起来。但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所有跟随他的弟兄,都已经战死了。
去打秦风报仇?想也不用想,这只是一个笑话,别说他连秦风的边儿都摸不着,即便秦风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罪魁祸首。
是的,就是他,如果不是他,吴将军的行踪怎么会暴露?怎么会为秦风所乘?怎么会被洛一水击杀在那片冰雪之中。
如果不是他,顺天军怎么会内讧?怎么会与莫洛的军队在长阳郡火并?怎么会十数万大军,在不到旬月之内,土崩瓦解?
就是他,陆一帆,那个猥琐的狗东西。
他要去杀了他,用陆一帆的脑袋来祭奠吴昕将军,来祭奠那些在战场之上战死的英灵。
打定了主意,吴岭开始沉下心来养伤,当伤好了七八分之后,他走出了森林,开始打探陆一帆的行踪。
最终,他知道了陆一帆在大冶城担任守备将军。他立即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野狼,一路追踪到了大冶城。
但陆一帆在他心中虽然是一个下作的猥琐的东西,但在大明朝,却是一个名声,权利都不小的将军,在大冶城,是名符其实的武将第一人,而他现在,在旁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有几分力气的大汉而已。
在大冶城,他最容易混进里面的就是去报名参加矿工,矿工在大冶城是最没有技术含量,工钱较低,审核也不严的工作,只要你块头够大,有一大把力气,便能很轻易的入选。
随着大明朝走上正轨,各地都在迅勐发展,大冶城对于其它地方的吸引已经大大降低,而挖矿所需要的人手也随之暴减,对于外地前来讨生活的汉子,基本上没有什么审核,只要你肯来,矿上就敢收。
吴岭很轻易的就当了一名矿工,他沉默地,低调地在矿上挖着矿石,他想着陆一帆既然是这里的守备将军,或者某一天,这个狗东西就会来矿上巡视,到了那个时候,他躲在暗处,暴起袭击,成功的可能性便极高。
吴岭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有想到他心目之中的那个狗东西,当了大冶城的守备将军之后,一门心思的想着便是好好的享受生活,铁矿这么艰苦的地方,他才不会来。潜伏了半年之久,他连陆一帆的毛都没有看到一根。
好在的是,这个沉默的,干活肯下力气的不善言辞的大汉,在矿上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这让他有机会随着这些人混进了大冶城,数次进城之后,他终于摸清了陆一帆住在哪里。
这两天,他又随着管事的进城采买,找了个借口,他脱队了。他决定就是这一次,他要动手干掉那个如今已经涨得膘肥体壮的狗东西。
他曾在一队队士兵前唿后拥之下看到过这个狗东西一次,可那一次,的确不是下手的好机会,一来自己手无寸铁,二来这个狗东西是带着预备役出去训练,身这除了亲卫,起码还有数百个身高体壮,手持巨大铁刀的大汉。那个时候动手,只怕自己还没有靠近陆一帆,就被斩成了肉泥。
机会只会有一次,他不能浪费,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肥胖的狗东西招摇过市,那一身的肥膘,难道不是喝了顺天军兄弟的血肉才长成的么?
他咬牙切齿,指甲将掌心抠出了血痕。
他无法容忍。
这一次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潜入大冶城,了结了这个狗东西。在大冶这里挖矿半年多,多次进城,他也基本上摸清了大冶的基本的实力,一千守备军,一千预备役士兵,再加上郡守府下属的一些衙役,并没有什么武道高深的人士坐镇,像自己这种八级的高手,在这里可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能有与陆一帆单独面对的机会,那杀死对方比杀死一条野狗的难度也大不了多少。
但命运多舛的吴岭却万万没有想到,他选定的这个看起来不错的时间段,却正是大明皇帝秦风要前来视察大冶城的时间,鹰巢,亲卫营的先头部队已经提前抵达,准备这里的安保工作,而更不幸的是,其中一名抵达这里的亲卫营士兵以前就是顺天军的人,曾在陆一帆麾下任职,后来又进入撼山营,接着又因为表现出色,作战勇勐而被选调入亲卫营。
他曾多次见过吴岭,认得这个顺天军曾经的重要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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