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未亮之际,田康走出了小书房,并没有再去与耿前程辞行,他估摸着这个时候耿前程应当还没有起床,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离开了郡州府,天亮城门一开,他便可以第一批出城,对于鹰巢的人来说,悄无声息便是他们最大的特点,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名气太大,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那也就不适合出外勤了。像郭九龄这样的,基本上就只能呆在越京城的老巢里,难得出京一套。当然,鹰巢里的千面除外,因为到现在为止,就算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伙伴,都不能确定他们平日里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千面的真正面目。此人化身千万的本事,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耿精明精疲力竭地走出了小书心,看着天边的启明星,哀声叹气了一翻,这几天,可真是累死他了,本来昨天准备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好好享受一番美人恩,可结果,却是与田康这个干瘦巴巴的家伙坐了一夜。
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不由照镜子,自己肯定是两个黑眼圈,得回去好好的补个觉才行。回望了一眼后院,他决定趁着老头儿还没有起床赶紧开溜,不然被他抓住,肯定又是要罗嗦一翻的。
下了台阶,没走两步,老家人忠叔幽灵般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少爷!”
“忠叔,你怎么还在这里?”耿精明吓了一跳。
“老爷也没睡呢,一直在等你,后头小花园里坐着呢!”忠叔低声道。
耿精明大为意外,啊了一声。
“走吧,少爷!”忠叔摧促道。
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老头子竟然在小花园了坐了一夜?耿精明很有些感动,老头儿平时对自己极严厉,哪怕自己做生意发了大财,那也没有给自己多少好颜色看。他着实有些怕了。老头子心心念念的便是想让自己去当官,可这大明的官儿,委实没有什么好当的。累得要死,说是薪饷高,可比起自己的收入,那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头儿还是老一套的思想,也不看看,现在大明,商人的地位可是节节在拔高,可不像以前那般任人宰割了。像自己家里这种状况,在他看来,就是最好的搭配,老头儿当官儿,自己做生意。
“爹没生气吧?”他试探地问道。
忠叔摇摇头,“老爷没有生气,就是好像显得心事重重的。”
“那就还是生气了!”耿精明撩起袍子,紧走了几步,跟着忠叔到了后头的小花园里。
耿前程坐在小花园的石桌边上,面前的一壶茶早就被喝得精光,耿清明探头看了看,起码半壶茶叶,也不知这么苦的东西,老头子是怎么喝下去的。
“坐吧!”看着有些拘禁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耿前程指了指对面。“田康走了吧?”
“走啦!”耿精明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耿前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儿子,看得耿精明心里头有些发毛。
“让你去科考,去做官,打死也不去,偏生要去做生意,做生意便做生意吧,怎么又和鹰巢搅上啦?”耿前程叹气道。
“爹,鹰巢的官儿不也是大明的官儿吗?说起来,我现在也算是一个将军,跟田康一个级别呢,五品的正将职。”耿精明小声道:“这不正合了您的意儿吗?”
“什么叫合我的意?”耿前程恼怒地看着对方:“你知道鹰巢是干什么的吗?你知道这个衙门,进去容易出来难吗?你披上了这张皮,除非你死了,否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他们。”
“我干嘛要摆脱他们?”耿精明小声反驳道:“有了这张皮,我做生意还更方便一些呢?有一些我不方便做的事情,有人就帮着我做了。”
“你是说的那些脏活儿吧?”耿前程冷笑:“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帮你做得越多,你就陷得越深呢!”
“爹,我也是没有办法,当初起步之时,实在是有了过不去的坎,那个时候他们找上门来,我除了与他们合作,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再说了,这也是为大明作贡献嘛!你不是一直要我忠君么?”
“儿子啊,为大明效力有很多条路子,你偏偏就选了我最不喜欢的一条。”耿前程叹气道:“你啊,是不知道鹰巢的厉害。”
“爹,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耿精明道:“我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耿前程沉默了半晌,“前几天,我收到了商业署王大人的一封信。”
“商业署,王月瑶王小姐?”耿精明两眼发亮,“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她做生意的手段,当真是了得,而且一个女人,能控制住如此庞大的生意网络,当真让人佩服。爹,您是不知道,光是一个太平坊,我拍马都赶不上啊!”
“你说的不错,那的确是一位大人物。但让我更看重的倒不是她的这能力,而是她是皇帝陛下最为信任的人之一,她的未婚夫舒大人,更是皇帝过命的交情。”耿前程低声道。
“爹,您想说什么?”耿精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老子。
“你不问问王大人给我写信干什么吗?”耿前程歪着头看着儿子。
“这是您们官场的事情,多半就是一些公事,我问来干什么!”耿精明摇头。
“不,恰恰与你有关系。”耿前程摇头道:“朝廷正在组建铁路署,听说要修建什么铁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也不太懂,但王大人在信中说,想请你去帮忙。”
“我?”耿精明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