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见状,哈哈一笑,转身进屋,先去将鱼鳔都泡上——他回头要用这些泡发的鱼鳔做鱼鳔胶,因为鱼鳔胶的粘性非常大,砸胶的时候会十分吃力,曾有“好汉一天砸不了三两鳔”之说。所以他这也算是有机会借体力劳动来锻炼身体了。
石咏回屋,取出那只颁瓟斝放在桌面上,先打个招呼:“请问,是……石崇,石季伦……吗?”
他有点儿心理准备,这只颁瓟斝上面刻着“石崇雅赏”,十有九九是石崇的旧物,若是不出意外,通过这件从晋时留下的古物,石咏也能与石崇沟通一二。
然而这回石咏却失算了,那只颁瓟斝静静地放置在桌面上,东厢里则寂寂无声,没有任何器物能够开口说话的迹象。
石咏叹了口气,心想,这第一要务,还是该将器物修好了再说。
于是他先取出那片琥珀碎片,仔细在这具酒器的杯壁上比过,然后用炭笔大致勾了两条线,随即去了矬子来,将这片琥珀碎片打磨成合适的形状,然后再不断地将这一片碎片放在颁瓟斝上比较、修整,终于打磨出一片能与颁瓟斝杯身严丝合缝的琥珀。
在粘合之前,石咏则先去将琥珀两面抛光,因为一旦粘合上去,颁瓟斝本身比较脆弱,就再也没有抛光的机会了。
待这些都做完,石咏已经花去了整整两个晚上的时间。待到第三天石咏休沐的时候,那些鱼鳔就已经泡得差不多了。
这天石咏又花了两个时辰,将事先泡发好的鱼鳔砸成鱼鳔胶——砸胶俩时辰,粘合一分钟。一旦鱼鳔胶完工,石咏立即动手,将琥珀片与颁瓟斝器型粘合在一处,用绷紧的棉线将粘合处溢出的鱼鳔胶刮净,再用棉线将这具葫芦器整个儿“箍住”,就等待鱼鳔胶彻底干透。
在等待胶质干透的时候,石咏想:这件器物,以后要像妙玉那样用来沏茶,恐怕是不成了,毕竟鱼鳔胶怕热,热水一浸就散了,但若是用来盛酒、甚至是温温的酒,都还是可以的。
等到鱼鳔胶干透,石咏将这器物表面所有绑着的棉线都拆下来,这件颁瓟斝便修缮完成了。
可是,直到现在,这只号称是“石崇雅赏”的颁瓟斝,都还保持着缄默。没有半点征兆,显示这只晋代流传下来的葫芦器,具备与石咏交流的灵通。
会不会是假的?——石咏难免这么想。可是他见到器物表面苏轼刻的那一行小字,写得信誓旦旦,又觉不太像是假的。
罢了!就当是又修好了一件器物,家里多个喝水的杯子。
石咏不再纠结,顺手将苏轼刻的那一行小字仔仔细细地清理了,把里面的泥垢灰尘扫除,让字迹清晰地露出。最后他为了试验一下这用鱼鳔胶粘合的器皿会不会漏水,便倒了些凉水在里面。
“好,好酒——”
正当这时,一个声音幽幽地冒了出来。
石咏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下一刻则直皱眉头:以水当酒……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石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