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听来:“嗡嗡嗡,嗡嗡嗡嗡——”
他不得不再次提高声音,拼了老命似的大喊:“你——说——啥?”
这承德街面上的路人看得一头雾水:刚才竟有人使火铳当街行凶,两名长随模样的已是一死一伤,而余下这吃了火铳射出来的铅子儿的这两人,醒是醒来了,看起来虽然伤残免不了,但性命或许无虞……可怎么,这俩看着跟傻子似的,就这么对坐着相互喊话!
胤禄却多少露出点儿笑意,竟也直着嗓子大吼一声:“爷——还——活——着!”
——虽然有可能聋了,可到底还是活着的。
——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这时候石咏觉得耳边杂音稍稍去了些,终于将胤禄的话勉强听清一二,听了这话以后,他才生出些后怕来,一时牙关发颤,牙齿的的的地上下敲击不停使唤,却只能忍着紧紧地咬了,不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怯色。
他一翻身,来到胤禄右边,将他一条完好的右臂搭在自己左肩上,扶他整个人站起来。他们两人站定了之后,石咏当街大吼一声:“这位是皇上跟前的十六阿哥,烦请哪位给热河驻防步军营协领送个信!就说十六爷还活着,传他来见!”
胤禄在一旁,石咏这一声巨吼他已经渐渐能听清了,最后一句他听得直想笑,又想伸左手去拍拍他。偏生左肩以下痛感终于清晰地传至,瞬间痛得他死去活来。
好在胤禄天性乐观,晓得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石咏则扶着胤禄回转,步履沉重,一步步几乎是扛着胤禄往来时的府邸走回去。此刻那袭击者尚不知在何处,不知还会不会二次行凶。但石咏却挺直了胸,咬紧牙关往前走。
他就这点儿气性:但凡他胸腔里还有这一口义气在,就得护着身边这位上司朋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