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郡王与郡王妃吵起来了!”谢氏手下剪枝的动作微微一顿,李凝歪着身子靠在谢氏的肩上。
谢氏顺势嫌弃的一抬肩,将手里的剪子递给茱萸,径自坐在矮案上,李凝立马站直了身子,跟着谢氏跪坐下去,道:“长兄真是的,老欺负人家,这都第几次了,自己做了恶心人的事,还拿孩子说事,你也不管管。”
谢氏翻着案上的账册,并未在意李承做的事,而是听见孩子心里咚的一跳,每次提及姜显容的孩子总会浑身不舒服,都过去四年了,如刺在喉,吐之不出,咽之不下。
茱萸将剪子放进笸箩中,拿着帕子在盆中一洗对李凝道:“郡主,不是姨娘不管,是管不了,您能喊亲娘为阿娘都是托了王爷的福气。”
李凝踩着茱萸的话,道:“阿娘不是掌家嘛,怎么就管不得了,侍妾又不是没给他立,都抬了这么多姨娘,还在外头寻姘妇,那个姘妇还是个有夫之妇……”
姘妇?谁教她说这肮脏话的!
还未出阁就满口的肮脏话,谢氏的脸拉的老长,将账册重重的摔在矮案上,拿着长长的指尖重重的戳着李凝的头,没了往日的温柔,尖声利语道:“满嘴的姘妇姘妇的,还好这王府你是郡主,若是下人,早被杖毙几百次了。”
李凝捂着额角,捂着额头,闭着眼,疼的眼泪都被挤出来了,对谢氏道:“阿娘,我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嘛?怎的如此狠心?”
茱萸瞧李凝头上出了点血,心疼的赶忙上前,抱着李凝的头,拦着谢氏道:“姨娘,郡主还小,您就不要太过苛责了。”
还小?十六岁都该有娃娃了,哪儿小了。
谢氏瞧李凝那蠢样子,就没来由的火,说话也变的刻薄起来,道:“你好歹也十五六岁的人了,若真与窦世子喜结良缘,嫁为人妇,还这么不过脑子,信口胡说,由着性子来,迟早惹众怒,落得被夫家休妻的命,你再看看府中的姊妹,待人接物,说话做事,你有学到一星半点吗?”
谢氏本想将谢林春作榜样说给李凝听,生怕两表姊妹因她的话生份,索性将榜样扩大化,令她不知要厌恶谁,又觉自己做错。
茱萸揉着李凝的额头,拿着帕子给她擦血,心疼的说道:“郡主,姨娘说的句句在理,您也收收性子吧。”
李凝在火头上,任何良言都进不了耳中,只觉得茱萸与谢氏都凉薄,不愿帮姜显容,蹭的站起来就走,险些撞到茱萸的下巴,所幸她避的快,临走前还扬言要去告诉李庸。
一旁的谢氏气的支着矮案扶着额直喊疼,骂李凝说是前世造孽得来的,茱萸扶着谢氏的手,给谢氏顺气,道:“姨娘,郡主也是心直口快,她是性子纯良,未见过世间险恶。”
这府里的女眷就见过了?怎么个个都谨守本分,端淑知礼?
谢氏不搭茱萸的话,冷着脸支着头,茱萸伺候谢氏这么多年,见她面色不善,知晓是被自己的话给惹生气了,不再多言,岔开话题道:“大娘子去送二娘子,三娘子怎么还未归来。”
谢氏依旧没搭话,心里憋着难受。
谢氏与茱萸两人一同伺候窦氏,起先两人怎么都不对盘,掐的厉害,直到一次茱萸犯了大错,窦氏气的要将她赶出府,她去圆说才免除了被赶出府的命运,这对于谢氏而言,对掐都是小丫头间小打小闹,没多大仇怨,所有才帮的茱萸,茱萸却对其十分感激。
晃眼间,两人都上了岁数,知道气头上更懂得沉默是金。
两人都不说话了,前一刻茱萸还在记挂谢林春,后一刻果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外头的寝堂门框边踏进来一双素色丝履,裙角逶迤,两人抬眼望去,罗髻梳的一丝不苟,身边连个婢子都未带,是谢林春。
谢林春上前问谢氏道:“前头见凝姐姐气呼呼的出去了,姑母是与她置气了?”
谢氏说起李凝都觉得头疼,不时抱怨道:“你这表姐真是,非要我给长嫂报不平,还未出阁就嘴里不干不净,姘妇姘妇的。”
谢林春想谢氏的身份确实是挂碍,侍妾去管嫡子内宅的事,多少也没权利,想管也名不正言不顺。
“我当时也在,听说是个有夫之妇,确实对郡王的名声没甚好处。”谢林春本欲止住不再说,想起李慕那儿,复又道:“虽说姑母无法管制,没事也便罢了,万一有事,王爷面上不会怪你,心中总会埋怨你不与他说,我们没法管教,王爷可以教导劝阻啊!”
有夫之妇与姘妇,天壤之别。
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谢氏想不通都是云武堂出来的,这么就培养出两种性子一个静如处子,一个动如疯子。
真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同是土里出来的,差距为何如此大。
谢氏看谢林春未带灵均,知晓其被那日场景吓着了,故意问道:“怎么不见灵均?”
明知故问,定有其用意。
谢林春伏坐在谢氏身后,道:“夜里着了凉,身子不适在隔间休息着。”
此话既未提因给谢氏送香膏,更未提被谢氏的手段给吓着,倒是轻描淡写的略过去,说是她自己夜里着凉的,对与谢氏相关的只字不提。
若是寻常娘子,就算不敢得罪她,但也会与她撒撒娇,让其别为难灵均,但是谢林春皆没做,权当没事人似的。
谢氏会心一笑,往后她手里的钥匙后继有人了。
谢林春瞧天色不早了,便哄了谢氏一阵,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