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与冯铭一番语言下来,方才从他处知晓了如今溟沧派中情形,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起了这等变数,对他而言确实不妙。
冯铭原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甚至失望颓唐,然而张衍却是依旧神情平静,似与方才别无二致,只是双目忽然间变得如同无底静潭,渊深难测。
冯铭因感受到他身上浩大气息,本已是心惊不已,可不知为何,眼前张衍如斯冷静的神情,却反而比方才更是使人惧怕。
张衍对着冯铭一揖,道:“还要多谢冯师弟如实告知。”
冯铭慌忙避开,张衍便是不得去那十六派斗剑法会,门中的地位远在他之上,更不必说如今已是一名元婴真人,嘴中道:“当不得师兄之礼。”
张衍见他躲闪,便也不再勉强。
冯铭又看了看他神色,真诚劝言道:“以师兄之能,门中除大师兄外,怕是无人与之相比,只要能忍熬下去,总有破茧成蝶,鱼虫化龙的那一日,又何须计较眼前之短长呢?”
在他看来,张衍当年丹成一品,端得上是惊才绝艳,且入道不过百年,就已踏入元婴之境,这等天资更是称得上古今罕见,未来定是能成就洞天之人,到了那时,还有谁能压得住他?又有谁敢压他,眼下选择蛰伏之道,才是最为妥当的。
张衍微微颌首,他心中则是道:“冯师弟,你怎明白,大道之路,岂可退让半分?我辈唯有挺身迎难直上,方才得那一线之机啊。”
他与冯铭这等入道后有师傅指点,有同门相助,一步步稳稳走上来的弟子是截然不同的。
对冯铭而言,他只需按部就班,沿着师门长辈安排的路子走下去便可。
而张衍之所以有今日之成就,莫不是靠着自己披荆斩棘,不断奋勇争夺而来的。
冯铭所言或许是对的,但绝对不适合于他。
张衍胸有城府,心中虽有不同念头,但面上却半点也不曾显露出来,冯铭只以为他听从了自己建言,十分高兴,道:“师兄,此地虽是北辰派地界,但小弟驻守二十余年,也勉强算是半个地主,且让小弟为师兄接风洗尘。”
张衍点头道:“那也好,为兄离开山门为时不短,还有许多事要详细问一问师弟。”
他一抖袍袖,将伏兽圈放出,随即念动法咒,顿时射出一灵光来,这道光华急倏转动,便将龙鲸收了。
冯铭有些好奇问道:“师兄去哪里寻来的龙首鱼妖,看着好生凶恶。”
张衍道:“此妖名为龙鲤,素有翻江倒海之能,乃是为兄游历东海之时降伏得来。”
“原来这便是龙鲤?”冯铭一声惊叹。
齐云天玄水真宫之中就有一条龙鲤,只是他却从未见过,不免啧啧称奇。
张衍回过首来,对着站在远处徐道人与章伯彦二人一点头,招呼他们过来。
适才冯铭他与说话时,这二人自是识趣,皆是远远避了开去,此刻过来后,张衍沉声道:“有一事需交待二位道友。”
徐道人稽首道:“府主请吩咐。”
张衍低声说了几句话,二人都是点头,随后都是一拱手,各自遁空而去,霎时隐没入云不见。
冯铭随口问起二人身份,张衍只说是府中门客,便也不再多问。
元婴修士顶上罡云若不放出,也唯有同辈修士能分辨出其道行来,冯铭方入化丹境中,修为还不稳固,自是看不透这二人修为。
他若是知晓了二人皆是元婴真人,怕是要骇上一大跳,重新估量张衍如今实力。
严长老一直在山门内恭候,看到张衍被冯铭引去,只当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摇头一笑,便也不去凑那个热闹。
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便唤了几名弟子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命其安排几名侍女去听从二人安排。
张衍随冯铭到得居处后,便煮酒畅谈了一番。
冯铭专拣一些门中趣闻来说,见张衍始终面色如常,以为他已想开,便也放下心思。
直至晚间亥时,张衍才辞别冯铭出来,回得卢长老给他安排好的居处之中。
他在玉榻之上坐定,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就在他离开宗门之后十年不到,门中便又逢一次大比,此次大比却是改变了门中格局,十大子弟也与原先有所不同了。
方振鹭终被陈氏拿下,如今不知道打发去哪里,门中已是许久听闻不到其消息了。
此事实际早有征兆,因此张衍也是毫不奇怪。
然而本是最有希望得继此位的陈枫,此次却是未能如愿以偿,代之成为十大弟子的另有其人。
这人也是张衍熟人,正是彭真人的关门弟子琴楠。
琴楠早在前次大比之时就已迈入烧穴一关,又有彭真人在后使力,晋入化丹境界也是早晚之事。
而在近次大比之上,她终成了十大弟子之一,如今代替方振鹭,成为排名第十位之人。
对此等局面的到来,张衍其实是有几分预料的,毕竟他本就允诺过彭真人,要设法推动琴楠上位。
然而有所不同的,这情形来得却比他想象中的来得稍稍早了一些。
而更没有想到得是,陈家居然主动舍弃了一个名位,这就使得彭真人并未借助他的力量便做到了此事,要说其中没有达成某种利益交换他是不信的。
这一步棋很是毒辣,彭真人当年只是因为初成洞天真人,无法对十大弟子名位插手,而张衍那时正缺乏背后佑护之人,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