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之后,云收雨歇,天光漫下,此刻已是到了申时,十余道遁光自擎丹峰上散开,回了各处峰头。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悠悠钟磬之音自山巅之上响起,传遍群山。
两岸万千修士知是此钟磬一响,就是斗剑法会启时,皆是兴奋探首,观望天际。
赢涯老道怀抱拂尘,步至峰顶法坛上,此处为承源峡至高之处,眺目四顾,将山水尽之色收眼底。
他把那卷符书拿出展开,摆在供案之上,拜了一拜,随后退开几步,命童儿上前点了香烛。烧至半截后,他手上拿动法诀,嘴中喃喃念得几句什么,再往符书上一指,此符之上忽然大放光明,轻轻震颤,过得少许时候,就闻洋洋盈耳之声自天外传来,一阵接着一阵,似潮纷涌,悠远宏大。
又过片刻,只见天上浓密罡云似被搅动,倏尔豁开一个裂口,一道万丈清光穿破穹幕,如柱而下,雪屑星光之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金灿灿的符箓如羽飘摆,缓缓落下。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第一枚符诏飘飘悠悠,竟是往魔宗弟子所守山峰之上落去。
赢涯老道心中一叹,果是魔道气云正旺,连上天也是眷顾。
不过好在此次只降下一枚符诏而已,他稍觉心安,若是有数道齐至,势必上来就要与魔宗弟子一场混战了,这却非他之所愿。
魔宗中人向来法术诡异,如今因魔劫一起,又多了许多前所未久的神通手段,不宜盲动,当慢慢与其斗法,试探出其底细之后,再设法压服,方是正理。
这时那魔云之中,却有一名仪容端正,风姿隽永的黑袍修士步了出来,他先是在那符诏之上看了几眼,再转过身来,对着身后众多魔宗弟子稽首道:“当是在下前去拿下此诏。”
风海洋一笑道:“本也要请高道兄出面,却不想符诏往贵宗而去,显是天意向我,道兄此行定可完满。”
那名修士也不多言,再是一揖,脚踩轻云,飘然向下,片刻落至峰头上,稍稍仰首,只等符箓到来。
瑶阴派这处山峰上,章伯彦指着那名魔宗修士,沉声道:“张府主,此人便是血魄宗弟子高若望,昔年老夫曾败在此人手中,此人虽是道行深厚,一身魔功远胜同侪,且又遁法高妙,但其对敌之时,却甚少与人硬拼,通常是设法破去对方手段后,方才杀之,府主若是遇上,也要小心。”
张衍微微点头,说来他与血魄宗弟子有过几回交手,是以对其并不陌生。先前他听章伯彦说此人在六大魔宗之中也是威名远播,当是要仔细一观其人手段。
赢涯老道用手一指,在峰上大声道:“此符诏,谁人愿去取来?”
还真观陈清平方才因不曾驱了天上风雨,自觉丢了脸面,此刻正想找了回来,念头一转,他便大喊一声,道:“诸位同道,且容贫道前去一会。”
他往前一纵,身化轻虹,抢在诸人之前飞身而下,直往血魄宗所在峰头之上掠去。
此刻诸峰之上弟子,也是留神观望。
魔劫有千年之久,玄魔两道虽现下还未当真动手,但势必要有一战,然而数千年来,魔宗弟子对玄门十派的道术神通多是知晓,可他们对对手尚还不曾摸清底细,藉此一战,当可看出些许门道。
高若望虽是魔宗弟子,但形貌甚好,颌下清须飘飘,长眉凤目,身形纤长,宽袍大袖,一副仙风道骨之相,见陈清平已是过来,面上一笑,把袖一挥,一股清风泼洒而去,将即将落下的符箓吹得荡开,直往乘源峡江中落去。
随后他颇为玩味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待他选择,究竟是对着自己来,还是去争抢那枚符诏。
陈清平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强忍住心头冲动,不去理会那符诏,而是向前一指,身后一柄桃木法剑自后飞出,倏地一声,激起乌光一道,向下疾斩。
高若望微微一笑,身形忽然模糊,随那剑光斩下,整个人却是化作点点青光,如泡影一般破碎而去,竟是半丝残痕也未有留下。
陈清平对血魄宗的手段也了然一二,哪还不看不出自家斩杀的只是一头无关紧要的血魄,其真身却是不知躲到了哪里,他捏诀收了桃木剑回来,持在手中,极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嘲弄道:“魔门宵小,都是这般藏头露尾么?”
他喊了几声,并不见有人应答,皱起眉头,起指在眼上一横,霎时开了法眼,便自两目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在山头之上来回扫了几遍,可依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到底是顾念那张符诏,找不那高若望身在何处,他也不在此多留,驾起罡风往下冲去。
那枚符诏飘至江水上后,被江风一吹,又往岸上而去。
这处正好立着上百名修士,大多修为低微,最高者也不过明气境界而已。
其中一人见符箓向自己飘来,符身之上金光璀璨,有无数玄文异图闪耀,待其到了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拿,可是方入手中,忽有一道血光泛出,往他体内一钻,不过眨眼之间,他便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只得啊啊大叫。
那符诏突然一荡,从他手中脱出,又向别处飘去。
而见了那名修士下场,哪还有人敢去拿,如避瘟疫一般,纷纷惊惶闪避。
此时自符诏一震,自其上飞出一道血光,兜空转了一圈,不过顷刻之间,就这些人身上一一穿过,当即个个如泥塑木胎一般,立在哪里不能动弹。
陈清平正好冲来,看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