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怀英一路上行,因罡气狂猛,潮涌不息,就是有符诏护身,浑身光华也是风中火烛,飘摇不定,致行进颇缓,与平日剑遁之速远远不能相比。
不多时,就到了那庞然星石之前,忽然飞来一道灵光,撞在符诏所发清光之上,如温水入怀,浑身顿生暖意,那遁光也是骤然一快,几是倍于先前。
他知此法光是前来接引自己,因而并不惊慌,任由其带了去,顿化一道轻虹,往一处孔窍之内投入。
一入星石之内,他满目所见,皆是奇石乱岩,内有千沟万壑,暗洞宛转,曲折盘绕,恍若迷阵。
他随光而去,兜了几圈之后,就已不辨东西南北。
修士出入此间,若无符诏相引相送,不说那罡风袭身,只这禁阵一般的乱路,那足以将人困死。
去得数里之后,他眼前出现一点光亮,此刻罡风忽缓,渐渐歇止,他把法诀拿动,收了护身符诏,随后把剑光一展,冲入进去,霎时景致一变,此间却是别有一番天地,下方处处雄山秀水,危崖绝壁,飞瀑声声,溪泉淙淙,天中则有无数飞峰怪石悬挂,犹如繁星点缀,数不胜数,小者有百丈上下,玲珑玉秀,大者高达千仞,耸壑凌霄,内中更是山重水复,钟灵毓秀。
这方地界域极其广大,“乾天钧阳之精”到底藏匿何处,因门中长辈语焉不详,是以荀怀英只能自己搜寻。
他并不急于前去,看了一会儿之后,跃身而去,至一处山峰上,坐下调息理气。
这里灵气沛然,就是洞天福地也要略逊一筹,不过半柱香工夫,就神采奕奕站了起来,举目眺望,瞧准一处方向之后,就御起剑光,往一座雄奇悬峰飞去。
他剑遁之速虽不及门中极剑修士,却也远胜他派弟子,飞驰之间,如焰曳飞芒。这时他忽然目光一凝,见有一魔头在峰上徘徊,似在找寻什么物什。
他目光一闪,随手发了一道剑光过去,瞬息斩灭,随后也不理会,依旧往前行去。
此刻星石之内另一处,魔宗六名弟子早已汇合一道。
此地山腹之内建有一处废弃宫观,峰下绿叶繁盛,草木丰茂,有一条溪水环绕,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有无数色彩艳丽的花瓣随浮于水波之上,景致甚佳。
风海洋神色微微一动,他先前放了三千多只魔头出去,在星石之内搜寻钧阳之精所在,此刻被灭去一头,立时得了感应,默默一察,笑道:“荀怀英已至,往西去八百里,便是他之所在,尉迟师弟,当你出面了。”
骸阴派尉迟云站出来,行礼道:“小弟这便前去迎敌。”
风海洋郑重言道:“此地斗剑争胜,尉迟师弟这处乃是极重一环,万不可令那荀怀英脱身出来。”
尉迟云面无表情道:“哪怕舍却性命,在下亦不会有负诸位师兄所托。”
风海洋看他片刻,摇头道:“师弟不要轻易言死,你资质禀赋皆是上乘,留下有用之身,日后尚可有大作为,先前赖诸派长老施**于你身,便是为阻住少清杀剑,把握也自不小,我可允你一事,只要师弟你能拖住荀怀英三个时辰,无论我等这处胜负如何,都可自行退走,不必有所顾虑。”
尉迟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意外之色,神情也是微有波动,他一声不吭,对着风海洋郑重一揖。
浑成教卢穆秋看了看两人,言道:“待我送尉迟师弟一程。”
尉迟云回身稽首道:“有劳师兄。”
卢穆秋一怔,这位师弟平日可没这么客气,笑了一笑,道:“师弟无须多礼。”
他运起法诀,再喝了一声,手往下一指,随一股烟雾自他指尖喷出,就有一面幡旗自平地升起。
此幡有一人来高,上显山水地理,一眼看去,倒是与这星石之内的景物有七分相似,但其中却如水中倒影,整个颠倒过来,既虚且实,湛湛清波,粼粼晃动,荡漾不止。
尉迟云也不犹豫,摆动袍袖,大步往幡旗中一走,便自不见。
卢穆秋再起一诀,那幡旗摇了摇,便自拔地飞起,遁去虚空之中,晃眼间失了踪影。
此术为“尺幅万里”之法,有挪移虚空之妙,修士只需知晓敌手所在方位,便可借法器送去一人,若不出方圆千里,百息之内,必定能追逐而至。
卢穆秋送走尉迟云后,默站片刻,又掐了一个法诀,随后抛出四张符纸来。
风海洋等四人各自接过,放入嘴中,嚼碎咽下,眼耳之内,立时有光气喷出,倏忽又自隐去。
此术名为“心影同照”,亦为浑成教大神通之一,旁人只吞下他一张施术符纸,凡他所视所闻,所思所感之人,皆能一同知晓。
稍候待卢穆秋再运用出“烛照九幽”,“千里倾音”二法,周域千里之内,但凡玄门中人出现,此间五人可立刻便能感知在心,随他神通挪去阻挡截杀。
只是已接连运使两门大神通,法力亦是耗损不小,因而需打坐调息,如此再行施展,方才不致后继无力。
荀怀英斩去魔头后,行前未久,却忽然停下,转首看去。
不远之处,飘来一杆幡旗,以急掠之势破空飞至,到了近前,迎风一展,自里走出来一名一名白袍高冠,面肌僵硬的道人,稽首道:“荀真人,在下骸阴派尉迟云,特来讨教。”
荀怀英认真看去,点头道:“难得有对手,甚好。”言讫,他扬袖就是一挥,霎时电剑如虹,疾劈而去。
尉迟云大叫一声,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