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与那老者攀谈之后,对情形已是了然,便就与众人分开,拔身上天,往风火岭上飞遁。
凡人供奉对天妖毫无用处,倒是初涉炼气之道的修士需以此补养元气,岭上那些仙师极是可疑,说不准也似妖蟾一般,是那三足大彘特意摆弄出来的。
山岭距法坛不远,他片刻便至。
站在高处往下一望,见山头光秃秃不见草木,亦无任何走兽飞禽,俱似乎嵯峨怪岩,好似一片死地。只一座用大石垒砌的宫观矗立半山腰处,极好辨认,周围不见任何禁制阵法护持。
观前匾额残破,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且门口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无人打理。
他看了一阵后,便就降下身形,大步走到观中。
才至里间,就觉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好似一下跌入熔炉之中。目光不觉闪动了一下,以他一身法力道行,尚且有如此感受,法力稍弱之人,绝难在此处久捱。
目不斜视,径直过了前门,不过二十余步,便至正殿之中。
这时抬首一瞧,见座上神龛之内竖有一座须发贲张,对天嘶嚎的神像,两手握有一杆长叉。作怒舞之状。
此像本是塑饰的十分威武雄昂,怎奈而今身上落满尘土灰垢,黄金衣甲也大多脱落,看去褴褛破败,而供案上烛盏早空,香炉内积了厚厚一层烟灰。
张衍自能看出,此地应是早已为人所废弃了,他左右扫了一眼,未有什么收获,就绕过神像,直奔后殿。那里方是热息源头。
须臾到了地头,这处已是山腹之内,下方有一个数十丈大的天坑。一股热气自里喷涌而出,还有一道赤光随之冲照上来。照得四壁泛红,好似到了炉膛之内。
他稍作感应,未曾辨到任何气机波动。
沉吟少时,足下一点,飘身往下而去。
越往里去,则热浪越是炽盛,到了后来,满目都是一片红光。但他面色不改,差不多下去三百余丈,终是到得坑底。
这处情形却更是古怪,有十来具干尸盘坐在蒲团之上,身上衣衫早已腐朽,正中一具面目如生,仿若刚刚睡去,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枚光亮如新的玉简。
张衍看去一眼,那玉简自飞而起,到了他面前。
一把拿入手中。灵机入内一转,顷刻便就将之看个通透。
这却是一门极为粗浅的修炼法诀,与那妖类化形前那吞吐精气之法有几分相似。
他冷哂一声。此类功法一望而知是出自妖修之手,而今天下妖类,非是八部嫡脉族众,便是传法,也多走力道,由此看来,这里主持之人与那凶物绝然脱不了干系。
但不知那妖物此刻如何了,他既到了此处,应是已有所察觉。但此刻却偏偏无有任何反应。
他转了转念,心下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把玉简一抛。继往更深处步去。
再行出里许,转过一处弯道之后。不觉目光一凝。
就在身前不远处,有一凶物侧躺在坑底,由头至尾,约有三十来丈大小,鼻冲耳张,獠牙外露,背生黑鬓;腹下有三足,前一后二,前足好似一根短小肉须,蜷曲弯盘,后足粗壮如柱。
其浑身有一层赤火环绕,好似披着红袍一般,这山中热气,就是自它身上散发出来,但这大妖此刻却是双目紧阖,生气全无,显已是死去多时了。
张衍来此之前,预想多种情形,本以为又是一场好斗,没想到是这结果,却也令他有些意外。
看了一会儿,走至近前,又探查了一番,忽然目光一闪,伸手一抓,拿回来时,手心里已是多了一物。
摊开一看,却是一枚朱色宝珠,看得出原先是个宝贝,只是现下灵机已失,他淡声道:“原来是火岳丹。”
轻轻一捏,此物就在手中化为一掌灰末,窸窸窣窣从指缝之中漏洒下来。
他起初还有所不解,终归是一头天妖,纵然再是落魄,只要妥善留得自身精血神魂,便绝然不会死去,然而见得这东西,心下顿为之了然,差不多猜出了事情原委。
这大彘被镇压了万余年,才脱困出来时,想也如那妖彘一般,虚弱至极,怕是其唯恐有人再来捕拿它,是以强行使力,自封禁之地逃了出来。
逃得这里时,应也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元气,想来是其察觉这里地火旺盛,便欲打开地窍,接来地火补养自身。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里早年不知被谁种下一枚火岳丹。
此丹也是珍稀之物,修士祭炼至宝,多是开辟地火天炉,但若行走在外,要用时却常有不便。而有这宝丹却又不同,此丹闲暇时可掷地下吸纳火气,到得出外游历时,便携在身侧,不方便之时,再拿了出来,就当那天炉来使。
西沉洲受劫之后,山川崩裂,地灵断绝,这枚宝丹也不知其主人是遗忘还是后来出了意外,总之不曾取走,便就留在了此间。
这等宝贝虽可吸纳火力,可终究有限,待饱吸之后,自然收摄不住,难免向外发散。而那妖彘路过时发觉热息,或许误以为这里是地火经行之处,就此停伫下来。
要是这枚火珠完满时被它得了,说不定能借此恢复几分实力,可惜经由万载,纵得几分火气,也已疏泄得七七八八,再被它一吸,怕是顷刻就荡然无存。
而妖彘吸纳火气不需本命元珠,却需自身精血神魂,想就是在其上耗尽最后一丝元气,待察觉到不对时,已然来不及了。
而此妖一死,浑身火力自然而然散发出来,风火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