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见白衣文士跪地相求,便道:“以你修为,那妖龙精气原也侵入不得,只是你贪得法宝,以寻常手法祭炼,这才致其趁虚而入,现那精气已与你纠缠一处,你越是行功运法,则入害越深,最后元灵也未必能够保全,最为简易之事,便是趁着此刻尚无大害,舍此躯壳,转生而去,可避此难。”
白衣文士听了大惊失色,虽他已是八百余岁了,寿数也是不小,但眼下已是寻回祖师遗宝,有此一物,便可名正言顺回了宣照宫,不说夺取那掌门之位,至不济,也能服下大椿神木果用以增寿。
如此少说也可再活个三、四百载,就有这么转生他却是不舍,于是伏地哀求道:“上真,可有别的法门?”
张衍略作思忖,道:“还有一法,那便是斩杀此妖,如此此气便为无根之源,自然无以为害。”
白衣文士张了张嘴,为难道:“这妖魔方才言世有生灵,则存而不灭,这,这恐非小道所能降伏啊。”
张衍笑道:“其所指生灵,非是指人,而是其是指鸟兽鱼虫所化之妖,这东莱洲中,妖类早为人间乐朝驱逐下海,你若有心,但凡见得海中妖魔,就上前剿除,不致其借气生转过来,这躯内精气自然便就不会发作了。”
白衣文士想了一想,虽此法终究不能根除祸患,但那些海中妖物对他这名元婴修士而言,丝毫算不得什么,大不了日后在海外多收些弟子代师行事就是了。
唯可虑者,是这东莱洲凡俗间王朝衰败,又使那陆上多出妖物来,不过这也不难办。大不了设法扶持就是。
这番一想,他总算定下心来,当即又拜了一拜。道:“多谢上真指点。”
张衍点了点首,轻轻一振袖袍。霎时荡起一阵大风。
白衣文士只觉身躯一阵虚晃,头脑也是一阵昏沉,四顾望去,却是骇然发现,这一瞬间,距自己竟已出去得数十多里。
这时耳畔忽起大震,顿觉天穹一黯,眼前一片昏冥。好似浑云蔽日,待十余息之后,才复得白昼光明。而一阵阵罡风却是裹挟海潮而来,将身形吹得摇摇摆动,却是心惊后怕不已,这等威能,要是自家方才身处其中,怕是非被生生绞碎不可。心悸之余,喃喃言道:“洞天真人,果是洞天真人。”
张衍离了海上。便往东莱洲中去,这一路上却是放缓行程,刻意收敛了法力。毕竟以他此刻道行,若起力飞遁,必是惊天动地,徒致世人震恐。
可便是如此,其速却也不在往日御剑遁行之下,未行多久,到了那青合山前,便敛去风云,落在分身修行洞府之外。
他缓步入到其内。见分身在一大石之上,此刻正瞑坐不动。
按原先所想。待踏入洞天之后,可再推动这具分身入得参神契五转境中。待魔相炼出之后,再将之夺为己用,然则眼下再思,却发现有诸多不妥之处。
这一具分身当初虽被推至四转圆满之境,但那是靠了精气灌注,强行提升上来的,不似他每一步关口皆是运行修持,是故毫无根基可言,远不和能真身相较,若无魔简精气维系,随着时日流转,一身修为也会渐渐散去。
而今两百余年过去,这分身道行已是跌入三转境中,只差一点,便要落至二转境了。这还是静坐未动之故,其要是出外行法,那势必消散更速。
他暗忖道:“现下思之,当日若当真上得五转境,先不说能否制住,只那庞然精气也非这分身所能承受,十之八九是躯壳崩散。不过当日也只是姑且一试,未曾想一气功成,来日长久,不妨回去观览典籍,再行设法。”
他一指点去,那具分身霎时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又一抖袖,将其封入一张符箓之中,最后收入进来。
最完此事后,他举步出得洞府,俯瞰这方山水。
而今虽已成就洞天,然尚还不是回返东华之时。
他用时两百余载,为世人再开得一入道之法,需得传下了去,方不违道心。
可若是借乐朝王公贵戚之手,那必会如为其所把持,不为他所取,需得别开门户。
于是作法一唤,当即分得数具凡真化身来,无需关照,一个念头下去,便分赴四方,各去传授道法了。
这些化身并无飞遁之能,法力也不过是开脉修士一流,但个个皆通医道,每到一处,必救死扶伤,广传道法,在民间也是渐渐有了名声传出。
只是一晃两载下来,却无一人能修习入门。
不过这也是意料中事,一来时间短促,众人修行时日不长;二来此法虽不靠外物就可开脉破关,但修道之途也并非因此简易了,甚至一些艰难之处犹在寻常道法之上。
不过此法有一好处,那便是人人皆可习得,就是不成,也至少可以使经络舒畅,体魄强健。
诸分身中,有一道号如明,自下山后,一路走走停停,却是到了乐朝治下常平郡中。
此郡为天下第八郡,乐朝当年便是在此逐妖入海,此郡百姓一部分就是当年旧军民夫,一部分则是自其余几郡迁来,因而人口还是不多,行走数日,也未见人家。
这日天色阴暗,乌云压顶,知是有大雨将至,他见前方有一座荒庙,便欲入得其中避上一避。
可方入其中,却见一个书生跪在供案之前,身前放有一个婴孩,旁侧有一把出鞘长剑。
听见有脚步声来,此人极是警惕,登时抄剑转身,转目一顾,见是来者是一名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