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秋从梦里惊醒。
他全身裹满了白布。
身边站着冬梅姐,王剑卿,以及李关。
“江……江城如何?”他虚弱的说,发白的唇一启一合,他想抬起右手,却发现白布将他右手紧紧包裹着,连着身子,动弹不得。
“宇文括已死,江城外的十万兵马已全数退离。短时间内,不会再度兴兵而来。”冬梅姐答他,一双眉目显得憔悴不堪。
“李大哥,许久未见你,也不知你如今酒量如何?”陈明秋僵硬的脸强迫自己挤出一些笑容来,对着那床旁高大的男子说:“我们可要再比一比。”
李关笑着说:“我可不让你。”
陈明秋也跟着笑,眼角竟落下一滴泪。
王剑卿背过身去,他怕他也未忍住。
……
扬安镖局的牌匾近在眼前时,杨西的心前刻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便恰好从睡梦里惊醒。
“爹!”
杨西在傻小子的背上朝那站在镖局门口的人喊道。
傻小子快步走了上去,只觉小姐便从他背上跳了下来,欢呼雀跃的拥进杨老爷的怀里,杨老爷原本焦灼的心瞬间开怀起来,他抱着杨西,捏着杨西的琼鼻,说:“丫头这么晚了不知道回来,知道爹多担心你吗?”
“爹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把……”杨西一股脑的说着。
杨老爷的手搭在杨西的背上,他看了一眼还在后边的男子,便只转过身来与杨西朝内门走去,他自顾与杨西说:“女孩家家的便应该做些女红,哪有像你这般成天胡闹的,也该替你找份亲事好好管管你了。”
杨西酥里酥气的环着爹的右臂撒娇说:“爹——”
待他们进了门,傻小子还站在离着镖局门口一段距离的路上,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总回荡着一个小男孩吵着闹着要男人背他,男人却总是将高大的背影留给他的画面,他用手捂着脑袋,有些疼,努力甩了甩,才稍微好些。他看着金锁大门,回想起老爷给他取了一个暂时性的名字——“杨忘”。
杨忘从何处来,不知从何处去,他听着秋风夜里的寂静,总能感到一些孤独。
“你孤独吗?”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难道不孤独吗?”
杨忘接着问,可还是没有人答他。
“你在看谁?”
这一次,黑衣人终于发觉原来那站在大门前的人是在对他说,他回道:“我在看一个不能看的人。”
“既如此,我俩倒是知己。”
“你也有想看不能看的人?”
“很多很多人……”
“李关。”
“杨忘。”
二人异口同声报出自己的姓名之后便都会心的笑了。
“杨忘小兄弟可愿一醉?”
“夜已深何处买醉?”
“我自有去处,你且跟我来。”
“我不会轻功。”
“那你如何发现我?”
“我不知道。”
“……”
黑衣人从屋檐处飞落在杨忘身旁,领着他走在江城的街道上。
一夜凉风习习,慢扫尘轻。
江城小巷,江湖客栈。
“江湖客栈江湖债,君先听我把酒劝。古往今来仅三碗,再多生死不相关!”那趴在木桌柜台边上只留给杨忘李关二人一身布衣背影的人开口便只念了这一句诗。
李关显是对此极为熟稔,只道了句:“二人各三碗,江湖酒加牛肉。”
待二人坐定,杨忘这才看清李关相貌,头方面善,淡眉大眼,有潘安桃花面貌却髯须颇盛,许是知天命左右年岁。
杨忘不明白之处太多,正想提问却被李关制止。
李关说:“你非江湖之人,毋需打听过多。此客栈只为江湖人开,江湖人生,江湖人死。”
杨忘说:“我心中江湖,却只知也江明湖。无甚在意这江湖是何江湖!我想说的,那三碗酒内,这店家是如何保得了我性命?”
那小二却问:“如何保不得,讲来听听?”
“我只说与掌柜,与你无关!”
“掌柜不在,我便是掌柜!”
“顶上那些人你管是不管?管不管得住?”杨忘用手指着屋顶朝着那小二问道。
李关听言欲拔出放置在桌案上的剑来,却被杨忘用右手按住,他说:“你莫去,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却又听杨忘出言嘲讽那小二:“好一句古往今来仅三碗,再多生死莫相关!如今我等未饮一碗,你便不想出手了?”
只见话音刚落,小二便已消失无踪,却从顶上听到无数刀剑碰撞声。
“我也不知我是谁,我只知我名杨忘。”杨忘为李关解答说。
“江湖中我从未见过如此像小兄弟一般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能探察连我都未发现的人。”李关惊讶的道。
“上面的几人跟着你许久,你可知晓是何人?”
“我李关乃天下第一盗圣,轻功了得,即便他们要对我下手,我亦能欲之则去!来去自如!若说仇家何人,我平生树敌众多,自是十双手也数不清!又哪知是何人何方何派?”
“天下第一盗圣果然名不虚传!”那小二喊着,却已端着六碗酒与一碟牛肉送与桌来。
杨忘惊呼:“好身手!”
“哼!小小孩儿如此张狂,真乃爹娘缺乏管教!”小二模样竟是个白髯老头儿,却听他声色亦如而立之年般。
“想逼我与你动手?老头儿你还差些火候!”杨忘没脾气的笑了笑说,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