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林秀轩由于起来,温世珍有些着急,他半张着嘴看着林在眼前踱来踱去,有偶尔停下,却欲言又止,越看越交集。
温对这个算命先生是很看重的。原本这次找人算命只是排遣焦虑,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相信。
打这个林先生一进来,他就觉察到这个人与那些个江湖人物完全不同,试探了一下,发现见识很广,谈吐间也算很靠谱。他本人也担心日本人照现在这样作下去,会在几年内失败,如果这颗大树倒了,那么他这只猢狲该何去何从?最近半年,去北平翠明庄拜谒岗村宁次数次,知道一些不好的消息,日本大本营一直在将华北兵力抽调出去,用国内新编程的混成旅团代替,所谓一叶知秋,他这样的精明政客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日本人正在拼了老本豪赌一把,他真的不希望自己成为日本人的赌注之一。今年的五一大扫荡,他鞍前马后,为日军筹集粮饷、民工、安排伤员转运。他知道形势有多么的严重。仅仅从前线转到天津回国的重伤员,就有几千人。以往华北日军行动,还没有这么局促过。也就是说,不是八路军变强了,就是日本人变弱了,或者这两种情况兼而有之。整个华北伪政府官场也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氛,又有人传闻在缅甸出了军神,横扫了若干日本甲种师团,日本人的不败神话,在他那里过根本不灵。
“先生,既然有灾祸,到底有何破解之法?”他放下矜持,追问道。
“老爷,我这先天道,确实更精研于先天,以八卦位置,纹理之走向断祸福,但是这掌纹变化,却并非先天,我观右手掌纹骤变转折处,似就在眼前。说一句得罪的话,老爷近日,是否有什么行差踏错,损了阴德的地方?”
“这……”
“命理如棋理,人行棋局中,未必能看懂局面,但是须知,一招走错,可是满盘皆输。”
“不瞒先生,近日确实有一幢事情,有违本意,势必荼害天津的乡亲……但是如今想抽身却着实困难啊。”
“可否详谈一二,我看看能否破解?”
温世珍迟疑一下,他觉得事到如今,不妨说出来让先生听听,当然他也觉得事情没什么机密的,不就是日本人又要征人征地,不出一两个月,必然满城风雨鸡飞狗跳,现在说出来也不妨事。
“说起缘由,还不是那日本人。想要在华北搞一个什么化学工厂,其他地方不太平,于是看上了这里,着落我办这个事情,限期一月将人地解决。”
“可选了地点?”
“这地点也有助于破解灾祸?”
“老爷不知,这每一桩事情依着五行方位,破解之法,也因地而异,略有不同。”
“地方么,还未定下,首选了东南九道沟,须迁出一万六千人,其次是西南大邱庄,人口更多。还有两处备选。”
林秀轩心想,影佐祯昭打的什么算盘,真的跑华北来用气体扩散法造*材料?似乎不可能啊?这里哪儿来的电力?也或者是要造化学武器?这倒是有些像。这当然取决于他们打捞到了什么,他知道春日丸上也有日本人迷藏的神经赌气的资料。
“原来是这样……老爷煞星正在农历七八月间,最忌西南动土,动土则孙阴德,伤阳寿,日本人的事情须拖延时日。如今日本人正鼓吹亲善,调门可是不低,老爷大可利用他们的一时怀柔,为父老乡亲谋些安定,日后必有福报。”
“多谢先生教我。”
温世珍起身,给林秀轩深深鞠了一躬。
缅北丛林里,褚亭长的两支侦察部队已经出发,分别向着他指定的区域前进。徐冲和马强各带着一队,每一队中都有数名美军,包括通讯和测绘的人员。
跟着徐冲一起行动的,是101师训练营的赫伯特索伯少尉,少尉身材高大,动作略有些不协调,他从后补军官学校毕业,是辛克最器重的小兄弟,将来势必会是骨干的连长。不过索伯少尉对于丛林行军毫无经验,完全是外行。总是夹着一份地图,直挺挺走到队伍前面。徐冲无数次提醒他,这里丛林里遍布日军狙击手,但是少尉并不怎么听。
和所有自以为是的美国人一样,少尉觉得自己接受了严苛和正确的训练,自然比这些亚洲人要更理解战争是什么。在他从旁观摩了褚亭长的请神仪式以后,更加坚定了这一观点——这些人打仗就是儿戏。当然在徐冲看起来,少尉的训练根本是不充分的,不用说敌后侦察,连基本的地图判读能力都很欠缺。他一直皱着眉头看地图,却有很难从地图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如果跟着他走,那下辈子也到不了褚亭长想让他们去的地方,而且大概率会和丛林中零散日军遭遇。
行军一天,刚刚进入日军第二混成旅团的控制范围内,索伯少尉就武断判定继续走下去不会有任何希望,当然在看到了褚亭长糊弄事儿的请神后,美军对这次侦察行动就开始不以为然,再看到了这里连绵不绝的若开山脉,任何人都会有一种不忿的想法。觉得自己的行动完全是被神棍指引,是毫无价值的。
第二天一早,因为决绝使用中国士兵用草药制作的驱蚊药,而被蚊子叮惨的索伯少尉,就通过电台向辛克少校诉苦,将他的判断告诉上级。辛克少校告知他继续前进,必须到达指定位置。即使没有找到可以降落的地方,也要尽量侦察敌后兵力配置和道路状况。辛克提醒他,时间已经很紧张了,几天内必须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