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接过手,打开信,现是一张白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你看懂他的意思了?”
“他懂我懂他.”山河故人银诚河,他养活皓明,却打断他的腿,他教皓明本领,更教他杀人.他没将瘸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没给他体贴与温暖,也没有把他当做纯粹复仇的工具.他把他,当做了自己,把自己的人生复刻在皓明身上.而现在,他希望他做回自己,正如那一张白纸,一切尽在不言.
“可惜,已经太迟了.”
铅二领着鲛,在潮湿的地道里行走着.“水牢很适合瘸子,放心,死不了.”铅二掩嘴笑着说,他轻抚鲛的背,“他刚刚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原来你一直在旁边偷听.”“这里可是晓家.那么你认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保护着栗小兵.”“呵,包括晓家吗.”铅二点点头,“包括晓家”
鲛沉吟片刻,“栗小兵所做的事情,让他早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链条,一种生态.是这种生态,让人们趋之若鹜,拼命维系它的存在.其实他的命,只是一个象征,倒也没那么重要.”
“没那么重要吗.”铅二自言自语,若有所思.他忽然拉开了一扇窗.
那窗里暗戳戳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透着微光,不是一点,是一大片,一大片,互相粘连着.红色的,饱满的,布满晶莹水珠的叶片,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的闪耀着.
无路山庄下,古麻果的水田,规模大过十美糖的丑丘.
“你对法这种东西,又怎么看.”铅二爷笑眯眯的,声音轻飘飘的.
鲛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红色,他面无表情,看不到内心一丝波澜.“我们要遵守法,人人都要遵守法.这个世界唯一的法,就是强者生存.弱者如果不能反抗,不能为自己声,无存在的必要,也无存在的可能.”
铅二爷转过身,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那么就劳烦鲛公察,为晓家把这两份说明带去万子湖,给纵长大人,跟花威的魏堂主.”
雨过天青.
鸟窝头把一个瘦削的病人抬上了骡车.“诶师傅,去慈航渡,对,南湖那个慈航渡.稳着点诶师傅,后面这人,有病.”戴士朝囚徒眨眨眼睛,拍了下骡子的屁股.
车夫赶着骡车上路了.
药瘾与伤痛让囚大苦不堪言,但他看上去精神还好.
骡车沿着杏林,走出千山红,经过丑丘.那满山的红果还在,山下有一小簇农人正在批量剪除着.湖畔六座新坟,躺着六位公察的英魂.旁边几个农家的孩子在追着蝴蝶.
孩子…会觉得这世界可爱吧.尽管一半是变态,一半是无奈.
这次行动成功吗?铲除栗小兵与花威在大通湖的势力,结交了不少新兄弟,缴获了一批魂器.然而我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身体一阵不自觉的抽搐,一股寒意充满全身.
除了牺牲的公察,药市远没有根除,药瘾仍无法可解.囚徒从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但那大湿地千千万万沾染福寿里药瘾的子民,仍在泥塘中挣扎着存活,我们没能救他们,也没有办法救他们.
我们究竟做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到啊!
悲凉感伴随着寒意,涌上心头,扎入肺腑.
骡车的车夫一边赶着车,一边扒开一个白色的果.
“这是杏仁儿,有毒的,不能吃.”囚徒有气无力的阻止道.
“没得事,吃多了就习惯了,能填饱肚子,就是会拉拉肚子.哎,你不是囚大人吗?”
“你认得我?”
“是啊,你不记得啦,我载你们去十美糖的,还一起吃了红果子,那果子好吃啊.甜.”车夫把白果的黄仁塞进嘴里.
“红果子?那可不是好东西,你可不能再吃了…你怎么没上瘾?”囚徒眼睛一亮,翻身抓住车夫的肩膀.
“上瘾?怎么上瘾?我对白果子倒挺上瘾的,苦的很呐,但那味儿特别,老惦记着.”
难不成,这遍地可得杏仁儿,是解瘾的关键?
囚徒拿起白色的椭圆果子,放在手里细细端详.看着看着,他忽然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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