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来段窦娥冤的开头……简单明了!”沈一鸣走起舞台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要唱的曲目。
《窦娥冤》写的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妇女窦娥,遭受无辜陷害,反被受贿的贪官判处死刑。
窦娥的冤情无处伸张,愤怒得指天骂地: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还在临死发出誓愿:她的鲜血要溅在刑场的白绫上,六月天飘起漫天大雪,当地亢旱三年。
最初,窦娥只是一个发誓信守孝顺、贞节等封建lún_lǐ纲常的妇女,但残酷的现实把她推向深渊。
在法场上,她对天地鬼神发出了惊心动魄的控诉,实际是对黑暗社会现实的否定,突出地表现了她不可征服的反抗精神。
之所以说这段简单明了,并不是真的简单,而是通过抒发传递感情,更能表现出沈一鸣的表演水平。
“未开言思往事心中惆怅,
禁大娘你容我表叙衷肠。
实可恨张驴儿良心昧丧,
买羊肚要害婆婆一命亡。
害人者反害己徒劳妄想,
他的母吃羊肚霎时断肠。
狗奸贼逞强暴出言无状,
他把我老婆婆扭到公堂。
不招认实难受无情拶棒,
为此事替婆婆认罪承当。”
沈一鸣一开口雯时惊到了二师兄蒋振,就连师傅董奎生和师母杜丽攀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窦娥冤》考验不只是京剧唱腔水平,还有着舞台的临场表演水平,加上腔音感情的传递。
而沈一鸣的表现着实惊艳了众人,第一句开腔就将自己完全代入成了悲剧人物窦娥,让听者与之产生共鸣,能拥有这样水平的京剧演员,哪一个不是在戏曲舞台上磨砺了十年八年?还用得着去拜师吗?
在戏曲界拜师大概分为两种:一种是为了求名,另一种就是真正的想拜个好师傅学手艺儿……
但以沈一鸣表现出来的水平,完全没有拜师的必要性,要说是为了求名的话,董奎生的名气并不高,他大可以在戏曲界重新选个德高望重的师傅。
“你专攻的是男旦行当?”董奎生问道。
“男武旦。”沈一鸣补充道。他刚才只展现了自己旦角的唱腔,专业的武打动作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男武旦!”闻听此言,董奎生和杜丽攀两人情绪略有波动,不由得走近多打量了沈一鸣两眼。
二徒弟蒋振和戏班子里的人都知道,师傅师娘这是想起了他们那个英年早逝的好徒弟秦凤梧,董家班男武旦之名,就算是在整个戏曲界也是声名远扬的。
在前几年科技产业刚刚流行,曲艺行业最悲惨的时候,多数戏园子解散的解散,关门的关门,董家班完全就是靠男武旦秦凤梧之名才撑过那段时间。
后来秦凤梧虽然死了,但因为那段时间的关门,方圆十里相互竞争的戏园子也少了,大家自然挑近的来,千禧园戏楼就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一直苟延残喘到了现如今,勉强能够做到养家糊口。
旁边扮戏的花旦,也就是丫鬟角色,跟另一位花旦小声的讨论道:“哎,你说师傅到底收不收啊?”
“不知道,不过收了似乎也不错,这样我们董家班剧团不仅多了一个貌美如花男武旦,与我们而言还多了一个干净帅气的新师弟。”
“不好好唱戏,整天就知道泛花痴!让师傅师母知道了,小心让你扮丑相唱女丑的角色。”
“当然花痴了,你都已经结婚了,自然不会理解我们这些女性大龄单身贵族的痛楚。”
“呵呵……”
“你真的决定好了要拜我为师?”董奎生问道。
“嗯。”沈一鸣点了点头。董奎生本来就是他的师傅,他现在不过是以另一种身份重归师门。
见沈一鸣如此决绝,又是个不可多得的戏苗子,董奎生看了杜丽攀一眼,杜丽攀并没有反对的神色,他自己也想收下沈一鸣,于是爽朗答应道:“好!”
“你虽然不是我董奎生唯一的徒弟,但却是最后一个徒弟。”董奎生这意思是不打算继续收徒弟了,要将沈一鸣当作最后的关门弟子收下。
“师娘,师傅这……?“蒋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师傅董奎生竟然真的动了收徒的念想,难道就因为沈一鸣跟去世的高徒秦凤梧一样,都是男武旦吗?
“既然是携艺拜师,磕头礼节就免了,演出收入直接按照出师的待遇分成,我也算是白捡一名义上的徒弟。”董奎生难得乐呵,殊不知这原本就是他带出来的徒弟,如今只不过换了一副面孔重新归来。
其实,在曲艺界正规拜师是需要四位师傅在场的,除了正式的师傅,还要有引师,保师,代师。
引师是引荐人,保师是保证人,代师则是能够代替师傅传授技艺的人。
不过考虑到沈一鸣是携艺拜师,所以干脆直接省略掉了其中繁琐的细节,收入以正常演出分成。
若是换作从零开始的新人,则是学艺期间在师傅家吃住,出师之前赚到的钱皆归师傅所有。
这是手艺行业的潜条例,沈一鸣前世自七岁拜入董奎生门下,吃喝皆由师傅全管,不过从第一次登台开始,头三年的演出费用也是全部归师傅所有。
但现在沈一鸣是携艺拜师,也就是本身就拥有能够上台表演的手艺,所以自然要略过这个流程。
当然,最基本的传承礼仪还是不能少的,董奎生虽然免去了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