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有七八天没踏进长春宫的门了,站在体元殿里盯着正中央那副游春图看了半天,端妃和卫珉鹇站得不远,面面相觑。
“鹇儿给朕说个实话。”
这皇帝的性子是个沉的,有情绪也看不太出来,他刚发落了常鸿禧,安抚了徐宏远,料理了剩下的事,夜已经很深了却踏进了长春宫的门。
“儿臣有罪。”卫珉鹇乖乖跪下,端妃闭了闭眼也跟着跪下,“臣妾教养无方。”
“确实是你的翡翠飞鸾?”
“恐怕是的……”
“说,从头,细细地说。”皇帝背着手,也不看她们,但是卫珉鹇从语气里听出了些许怒意。
“这耳坠是上个月和蕙长公主打赌……输了出去,所以……”
皇帝有些生气,更有点恨铁不成钢,只觉得这个女儿被自己惯坏了,“翡翠飞鸾是什么东西?你也拿去打赌?”
蕙长公主是皇帝的嫡姐,是个张扬疯癫性子,下嫁给了常廷尉的胞兄,但是丈夫早逝,她膝下无儿无女,倒是常常进宫,很是疼爱这些个公主们。
“儿臣知罪……父皇饶了儿臣吧……”她一脸惶恐,额头磕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真是被端妃惯坏了!”皇帝拂袖,临走前吩咐了内侍:“传旨下去,奉康公主,禁足戒躁三个月!”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皇帝的旨意还没半个时辰传得阖宫皆知,卫珉鹭那里还给卫珉鹇准备了个套,结果人家自己半道上先平地摔了个大马趴,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站在窗前看着廊下郁郁葱葱的芭蕉叶,郁闷地不行:“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往常盛夏,皇家都要去避暑山庄避暑的,今年也不例外,但是足有三个公主在宫里反省,皇后劝了皇帝好半天才把三人也一起带去了,只是单独辟了几个偏僻院子继续自省,拨给伺候的人也不多。
卫珉鹇身边宫女只有掐红和提蓝,其余的都没能带出宫,一时间十分不适应。皇后那里统一给拨了粗使的嬷嬷、干杂活的太监和宫女各两个,原来凤阳殿伺候她的宫人何止二三十,一下子锐减到七人十分不适应。
端妃见女儿过得清苦,只悄悄儿地送来了身边的大宫女荷意。
苦夏难熬,皇帝又不准她多见外人,她只能自己带了人在附近找乐子,来避暑山庄不是第一次,但是这个偏僻角落却是第一次来,掐红提蓝跟在她背后,不时高声:“殿下注意一些,当心脚下打滑,殿下,等等奴婢们啊!”
打滑是不可能打滑的,但还是十分容易撞见不该撞见的人的。北堂曜带着陆海潘江,和她们三人撞了个正好。
!!!
掐红会点武艺,一个箭步拦在两人面前,光天化日之下撞见外男,这让人知道奉康公主的名声就毁了!
“殿下,咱们回去吧。”提蓝扯她袖子,算起来这是卫珉鹇和北堂曜第三次见面了,她隔着两个丫头朗声道:“本宫不是故意的,只当是意外撞见王爷,王爷就当没见过本宫吧。”
“六殿下刚来就要走么?”
他今日没有穿北廷的国色,一身素白长袍依旧松松垮垮的,腰上系着玉带,乱七八糟挂着一块佩玉,手里拿一把翠绿长笛,方才应该是在吹笛了。
“本王也是许久没见过六殿下了,殿下近来可好?”
这不应该是他们两人该有的对话,委实过于亲密了一些,掐红把眉头都皱起来了,就差大骂他是登徒子了。
卫珉鹇认真想了想:“承蒙王爷挂念,本宫近来,还行。”
北堂曜微微一笑,很是开怀:“六殿下住在山下吧?巧了,本王住得不远,就在隔壁山头,如果有什么事高喊一声,没准本王就能听见呢。”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提蓝小小声说了一句:“这个王爷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卫珉鹇客气笑了笑:“多谢王爷了,本宫就先走了,再会。”
他抱着笛子大方点头:“六殿下慢走。”
待她们都走远了,陆海潘江就听见他小小声说了一句:“怎么没死呢……”
嗯???
两个常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一脸和煦,笑得云淡风轻,一点都看不出来这话出自他的嘴。
掐红还在兀自说:“这崇云王爷也太……太招摇了,他一个质子王爷也敢自称本王,而且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真当和咱们殿下平起平坐了?”
“可他毕竟是北廷的王爷。”提蓝一手扶着卫珉鹇,另一手给她打扇子,回掐红的话。
“那又如何,谁不知道北廷王朝估计是忘了他了,不然怎地被流放到南朝这好些年都不管不问。”掐红还是很不服气。
“你这话以后莫要说了,免得旁人说本宫身边的宫人没有规矩。”
掐红微微一低头,嘟着嘴说:“是,奴婢晓得,这山里人烟稀少才和殿下说的,在外面奴婢才不会乱开口呢。”
刚回到山下小筑,就见荷意姑姑站在门口迎她:“殿下回来了,那边儿宫里赏下白玉糕,说是诸位殿下苦夏难熬特意送来聊以安慰,传旨的姑姑刚走呢。”
椰丝白玉方糕是她喜欢的小点,卫珉鹇点点头:“荷意姑姑辛苦。”
这荷意是端妃身边三等的宫女,既是避暑,山庄这边也养了许多宫人,各宫娘娘带出来的宫人都不多,端妃这些年身边人大多放出去嫁人了,少剩下的都是多年用惯了的的老人,给她送来的荷意是新提拔上来的。
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