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掌柜领着小二奉上了新茶、一盆干果及一份绿豆糕。
梅长苏为蔺晨斟上一杯热茶后,不确定地问道:“我所住的小院其实是你先行包下的吧!”
未到徐州前,他曾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暗自庆幸,但到了徐州才惊觉他所谓的先见之明是多么可笑。熙熙攘攘的街头人来人往,各商家更是坐地起价。莫说寻一间僻静的院落了,就连茶楼、食肆也已辟出隔间来接纳往来的英雄豪杰,更有一些有着空房的百姓家也开始接纳八方来客。而他却能用平价包下整间客栈,虽然有一房客在重金之下仍不肯搬离,那人会是蔺晨吗?
“是我包下的,但不是先行包下的!”蔺晨笑意浅浅,从怀中摸出一块方寸大小的木牌递给梅长苏。木牌以鸡翅木做成,上面雕有兰花与蝴蝶。“以这方木牌为凭,我在各处择了适合入住的客栈,每年付给他们一笔费用从而换取随时入住的权利。”
“......所以,就算徐州各家客栈一房难求,他们亦不敢得罪你这个金主。”持有凭信者即可入住,狡兔何止三窟。
“嘿嘿!”蔺晨坦然地笑笑,算是应下了梅长苏的话。
“杨家小姐比武招亲入围者的筛选在十日前已经结束了!”梅长苏没好气地瞪了蔺晨一眼道。
“嗯,家世、人品、才情、年龄等入围条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台上那个人,现下的擂主!”蔺晨顺带解释道,“他叫季布,是个侠客!”
“坐在竹帘后的就是杨员外和杨小姐?”鸣泉茶楼和杨家搭建的擂台相隔了几十丈,内力尽失的梅长苏远眺过去仅能看到擂台上有两人坐于一席竹帘后面。
“这季布啊,第一天上台时就把擂台占下了。昨儿个守了一天,今儿个,该乏了吧!”
“蔺晨,这杨员外到底是什么人?”梅长苏揉着手指,皱眉道:“胡州确有一杨姓商人,早年迁居他处,但根据天机堂查获的消息,那杨姓商人的行事作风与杨员外完全不似。”
“季布早年读过几年私塾,人嘛,也算是相貌堂堂,在江湖上行走多年颇有侠士气概。而杨珏莹,啧啧,杨员外有一妻二妾,得五子却仅有正房为其生下一女,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季布要顺利......!”
“蔺晨!”忍耐多时的梅长苏终于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杨员外手上!”
“......!”捧着香茗正欲轻泯的蔺晨差点摔了手中的杯子,“啥?”
“是因为我吗?”梅长苏低声问道,“是因为我,欠了他人情吗?”
“你?”蔺晨不屑地打量着梅长苏,“你是他外甥,他对你再怎么样都会手下留情的好不好?”
梅长苏嘴角抽搐,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是你‘得罪’了杨员外?”
“也不算得罪吧!只是小时候曾把他三个儿子弄伤过!”蔺晨比划着手,洋洋得意地道,“一对三哦,他们三个中最小的也比我大两岁!”
“使了什么计!”梅长苏情不自禁地被蔺晨的“往事”吸引了过去。
“不过是把他们引到马蜂窝下,再用石子打落马蜂窝,让他们的娘都认不出他们!”蔺晨耸耸肩道。
小时候,蔺晨小时候不仅在豆腐坊做过学徒,亦曾寄人篱下,小时候的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长苏捧起香茗慢饮一口,定了定神,吁出一口气后轻声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舅舅呀!”蔺晨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径自挑了块绿豆糕,“不是早就对你说了吗?”
“......多少银子!”梅长苏忍着没来由的怒火道。
“嘻嘻!”蔺晨伸出一指在梅长苏面前晃了晃。
梅长苏铁青着脸从拢袖中掏出一锦袋往案桌上一扔:“蔺公子看着办吧,不够黎纲手上还有针包。”
上下垫了垫锦袋,蔺晨笑眯眯地道:“长苏,你真是太客气了。”
“别把话题岔开,他到底和你什么关系?”梅长苏几近失控地道。
“他和我没关系,但与你关系颇深。”蔺晨意味深长地看着梅长苏,轻声道。
“......!”望着蔺晨深邃的眼,梅长苏如醍醐灌顶似地浑身一震,瞬时明白过来:蔺晨所述的“与你关系颇深”指的并不是梅长苏而是林殊。不愿被触及的内心深处再被触碰竟是撕裂般的痛。
“是谁!”梅长苏颤声地问道。
“嘿嘿,先不说他,来说说这徐州吧。治国安邦的道理我不懂,但好歹与开店经商有着大同小异之处。徐州路通八方,四方官道亦在徐州汇集,大梁境内过半米粮盐铁转运都要途经此处。这一点你可知道?”
“嗯,我知道!”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将大梁每寸山河铭记在心,更何况是如此重要的州府。
“徐州虽布有守军,却并非重兵,这想必你也知道!”
“是,我知道!”十三岁时,他就已经对大梁各地兵力部署了如指掌。
“那你知道杨员外是谁了吗?”蔺晨打趣地道。
“我?”自认已习惯蔺晨跳跃思维的梅长苏也是一愣,怎么话又绕到杨员外头上了?
难不成杨员外选了徐州落脚是有原因的?原因会是什么?
在徐州坐拥各方产业的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那他会是......
“杨员外在数十年前就在徐州站稳了脚跟,所以他不会是赤焰裁军后复员的赤焰将士,难道他是早年随我父帅一起......”辅佐皇子萧选上位的文臣武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