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千哪能不紧张呢?在被取代了四年之后,这次画展相当于给了她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不是那个试图取代她而生的陶婉,而是真真正正的赵千千。
怕老师和妈妈担心,她也是努力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变得和缓。
很快便到了画展场地,他们到达的时间尚早,毕竟他们作为主人要先到这,于是三个人便一起站在了门口展板处迎宾,并同受邀的嘉宾合影,嘉宾们一个一个在展板上签到留念。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赵千千下意识抬头往外看,是学长和他邀请来的法国艺术界的画家,人数众多、声势浩大。
侯锋在一堆白人里并不显得矮,穿着正装,身材高大,头发比从前留得长了一些,刚到肩的发被用黑色的缎带束了起来整齐地放在后头,看起来很是优雅,就像个古代欧洲画里走出来的贵族般。
学长同从前一样。赵千千没说话,只是笑着同老师上去迎宾,即使她心里有些纠结的不舍和愧疚,但是今天的画展是母亲、老师所有人一起努力而来的,无论有什么都不应该放在画展之上,哪怕是学长。
赵千千走上前头,同侯锋握了握手,微微低头先向他致谢问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保持平和的语气,然后熟稔地用当年学长教给她的法语同这些艺术家们问着好,指引着对方一行人往里面去,脸上笑容始终保持得很好。
侯锋看着千千,眼神有些深邃,自从他出了国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千千,哪怕是看图片,也是从网上……哪怕是到今天,他还是忍不住地把目光跟着她,即使当年她已经狠狠地拒绝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很快,所有的嘉宾都已经到场,先是穿着一身燕尾西服的马城整了整领带,便走到台上致辞:“各位同仁们大家好,很感谢各位嘉宾莅临我的小徒弟,赵千千的首次个人画展,千千在我这学了好几年画,我们中国有句古话,长江后浪推前浪,而千千正是这股滔滔不绝的后浪,我也希望今天的画展大家能好好观赏,谢谢大家。”
他向来很爱说话,可是这是千千的画展,马城只希望自己的小徒弟是唯一的主角。
赵千千能听到耳畔边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这是四年前尚未毕业的她曾幻想过却还没做过的事情——开一场属于自己的个人画展。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在走到台上正中间的时候,向下面的观众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大家好,我是赵千千,今天的主角事实上并不是我,而是在场的每一幅画,在前段时间,我个人遇到了一些困惑与痛苦,甚至一度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放弃了美术……”她环顾着四周,能看到看着自己不断拍着照片的妈妈、欣慰地点头的马城老师、眼神一动不动的侯锋学长,这些都是深爱她或她深爱的人,只觉得力量充沛。
“而在妈妈和老师的支持下,我也才重新拥有了站在聚光灯下的机会,今天的画展主题是\"我\",这些是这半年期间我勾勒出的一个我,也希望大家能从画里读到一个新的赵千千!谢谢大家。”
她的话不长,她只是想告诉所有人,她的画里画的每一个都是她自己。
随着赵千千的话音落下画展便正式宣告开始,看展的人们四处散开,马城招呼着赵千千,让她带着侯锋和法国来的艺术家们并上单静秋、马城两个人一同来参观一下这些画,虽然大多马城也挺熟悉,但他一是想把这两个年轻人凑在一堆看看,二是想听听千千自己来解释她画里的含义。
赵千千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前走。
“这幅画的名字叫《真实和虚假》。”赵千千指着前头一副介绍了起来,这幅画里画的是两个女孩,只画到了上半身,两个女孩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似乎都在水中,伸出了手指试图触碰对面的自己,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真的,谁只是个倒影。
她一副一副往下介绍,看得看展团们目不转睛。
几乎每一幅赵千千的画都是用光影、镜像等交错对比组合构建而成,不只是其中的技巧、流露出的情感更让所有人为之赞叹。
例如被命名为《影》的黑白画,上面画的是扭曲的人影和挣扎地影子,影子似乎要努力从地中破土而出却无能为力,人影扭曲的样子缺显得有些许嘲讽,看起来让人汗毛一竖。
大幅画布上画着个小小的木偶人,在拉绳人的操控下似乎在和对面的人交谈着些什么,木偶的背面是张哭着的哭脸,正面却是一张笑得很是乐呵的笑脸,这幅叫做《操控》。
其中最让所有人为之震撼和惊叹的是两幅大幅作品。
第一幅马城早就已经看过一次又一次了,叫做《重生》,画的是个女孩,她的一双脚,脚底沾满了血、扎着碎玻璃从黑暗的洞穴之中爬了出来,手在白色的地面上扒着地,十个指头渗出血来,在地上留下指头的血迹,头低着看不到神情,却能看到爬出来的身体被照耀在彻底的光之下。
另外一幅马城和单静秋都没有见过,是昨天千千自己来布置的。
同样是那个漆黑的洞穴,透过狭长的洞穴能看到里面被挤压着的女孩哭泣的、绝望的脸,伸出的手探到了洞穴外头,正被不知道从何处伸出的两双手紧紧抓住,一道曙光照耀在那张脸上,只照出一双含着泪的美丽大眼。
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