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和离,任珠玉才惊觉把自己的人生作的一塌糊涂,听着父母愤怒的说着韩家人的不是,说着韩华的忘恩负义,她突然自问,坏的真的是韩家人,忘恩负义的真的是韩华吗?
“你们一直说韩家人忘恩负义,到底忘恩负义在哪里?”任珠玉从小到大,一直听父母的话,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不思考,也从不去想事件本身的对错,和离之后回想这一生,才发现她错得离谱。
任父任母被女儿这一问给问住了。
“自我被赐婚于韩华,家里的一切花费,哪一样不是来自韩家?我们任家自己几乎没有要付出的。”父亲好歹也是个一品大官,时常有着皇家的赏赐,可皇家赏赐也只能是摆设,无法化为实用。父亲心高气傲,又不善经营祖,家中根本没多少的银两,又自视文人,贬低商户,当她嫁入韩家,时常从韩家拿银子养家时,父亲却视为理所当然,花银开始大手大脚。
现在想来,她们任家对于韩家而言真是如吸血虫般存在。
“珠玉,你去哪?”任母见女儿踉跄的往外走,担心的问道。
任珠玉什么都不想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当她听到韩华要再娶时,是在三个月后。他成亲那晚,她上吊自杀了。和离的悔恨一直折磨着她,数次,曾经数次她徘徊在韩家大门门口,都没有脸进去见他。
越是后悔,越是感觉到韩华曾经对她的好,以往的回忆总是在折磨着她,最终不堪负重,她选择自缢。
迷迷糊糊醒转时,她看到了韩华。
她并没有死,下人及时救下了她,她的父母还去叫了韩华来。
“这既是你自己的选择,现在又何必如此?”他的眸光总是沉稳温厚的,尽管面庞严肃。
“对不起。”她痛哭。
“好好活下去,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他温和的说。
她很想问一句,真的无法再回到从前了吗?想到今天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成亲之日,以他的性子,既然答应娶了别的女人,定然是已经放下了过往,强忍住心酸,她点点头:“好。”看着他起身离去,她猛的起身问她:“相公,这辈子你可有爱过我??”
他转身,温和的道:“不管是在娶你之前还是娶你之后,我韩华的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女人。”
是啊,他性子刚正,娶了她自然一心只会在她身上,而这样的心意,被她一手给毁了。
她把自己锁在屋里,过得浑浑噩噩,直到父亲冲进屋里:“任晏这孩子在考场作弊,皇上一气之下令他十年内不得科考,天哪,这可怎么办啊?”
“不可能。”任珠玉不相信,晏儿是那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在科场作弊。
她找到小儿子时,他是在青楼里搂着姑娘喝着花酒。眼前的小儿子不再是清秀俊朗的,下巴布满了胡须,喝得烂醉如泥,无比颓废。
任珠玉命下人将他抬回家,从他不时的醉语中才知道,她和韩华的和离,这孩子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心里却在意无比,加上她父亲一直在他身上施加压力,要他考场一举成名,好光耀任家门楣,这孩子怕考砸,怕让祖父失望,怕与父亲渐行渐远,因此走了歪路。
任珠玉满脸的泪痕,他们任家早就衰败,哪怕有一个太后在也无济于事,这岂是晏儿一人之力可挽回的。
任父因为外孙的事而一病不起,任母整天以泪洗面,任晏更是一蹶不振,任珠玉不得已只得扛起了整个任家的责任。
只有为生活奔走之后才会知道维护家计的不容易,她以前过的又是怎样奢侈舒适的生活。
夜深人静时,懊恼与后悔就像两条毒蛇绞上她,折磨得她无法睡下。
春去秋来。三年转瞬而过。
当今太后与皇上的关系一直不好,因此这任家的门庭踏足的人是一年比一年少。
任父病重自觉时日不多时,穿戴整齐,说是要进宫见太后一趟,太后就算与皇上再不和也是太后,而且她姓任,不可能真的不管任家。
任珠玉赶紧把家里最好的衣裳拿出来给父亲穿上,父亲自身体抱恙后,这是三年来第一次进宫,她也希望父亲能给家里人带来好消息。
然而,任珠玉怎么也想不到,父亲所说要请任太后管任家所带回来的好消息,竟然是让她再嫁,嫁给京城中连死了两任妻子,天天混迹于烟花柳巷的万家二老爷万成明。
万家的家底就如同他们的姓,真的是万贯家财,可那万家二老爷的名声在京城那是臭名昭著,旦凡女人听到必然是避退三舍。
“为什么?”任珠玉不明白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怎么会答应她姑姑任太后这个提议。
“万家有钱,在我死后,能保证你母亲,你,还有晏儿的生活。”任父也是老泪纵横:“珠玉,你母亲没几年可活了,晏儿虽然姓任,但韩家不会对他不管不问的,你不一样,等彭儿晏儿都娶妻生子,他们顾不到你,韩家人更不可能再帮着你,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没有人在你身边,爹娘不放心啊。”
把她嫁给那万家二老爷做续弦,他们就放心了?看着父亲苍老无力的面庞,任珠玉动动唇,除了流泪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放心,皇上是太后亲生,俩人再怎么不好,太后的位置还是稳稳的,万家不敢对你怎么样,你下半辈子,一定会衣食无忧的。”任父知道这是委屈了女儿,可能让他走的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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