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佳人辣春梅像一只昂首挺胸的孔雀,震动自己羽毛的时候,也震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心。
她有一种魔力,无论男女老少,都被她独特的气质吸引,最简单、最直接的挑起别人的兴趣,惹人垂涎。
辣春梅进了鲜花着锦的秀楼,紫苏还舍不得走,有些眼馋的望着空无一人的花楼。
她心里涌起淡淡的寂寞,转身,垂头,磨蹭着步子,一步一步往张白圭和她住的小院子走。
这条路啊,是那么长。少年慕艾,呵,紫苏有些自嘲。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自己对白圭哥哥的感情发了变化了呢?
是幼时,哥哥在杨花纷飞里,授我诗书?是世子欺侮时的处处回护?还是尽舍身家前途,救我出府的义无反顾与男子担当?
紫苏慢慢走,眼睛盯着鞋尖处,上面绣了一只精巧的莲花。莲心用金线,莲瓣用朱砂。
紫苏在一个情感干涸的荒漠里长大,没有机会见母亲一面,父亲也许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王府主子不屑自己庶女的身份,仆人顾忌着自己小姐的地位。
姐妹虽多,不如猜忌试探多,感情淡漠如此,倒不如陌生人的相逢一笑。
封三娘的爱,是紫苏生下来接触的第一次温暖。
可是贪心的紫苏叫嚣着,不够,不够,我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张居正的陪伴,亦师亦友,亦兄亦情郎,让紫苏不能自持,开始沉沦。
古木阴里的短蓬少年,惊鸿一瞥,心旌摇漾。
如何让我爱的人,变成爱我的人,紫苏翻来覆去想过好多个夜晚,只有清冷的月光和澄澈的江流作伴。
南风不解意,何事入罗帏。
紫苏想要从张居正身上汲取更多,她默默呢喃,我将感情寄托于你之后,我将何处安身?
等不及心想事成,紫苏已经寸步难安。
她成了一个累赘,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一簇喷散危险的火舌。
左右邻居已经渐渐开始非议,带着幸灾乐祸的的神色开始讨论这对年轻男女。
不是兄妹,不是夫妻,迷离而暧昧。
紫苏从来不计较身份和别人口舌,就像突然听到宁王世子当众嘲讽母亲脱、光衣服,扮作荷花仙子勾引父亲这种香艳□□。
紫苏都能在一瞬间失态后,回稳心神,仿佛置身事外的无动于衷。
呵,紫苏有些无趣的眨眼。仿佛一只狡诈的狐狸疲惫后不屑再去伪装。
果然母亲有将尊严践踏的下贱,女儿也传袭了对人言可畏的漠视么?
紫苏本来准备赖上张居正一辈子的。
柔弱美貌、受尽欺侮的漂泊孤女,不正是激起男人保护欲,让人无法安心放手,最好的借口么?
紫苏觉得自己坏极了,无论是对以前的世子、现在的宁王,还是磊落的张居正。
她都存了一份算计、一分利用、一份防备。
以前的她,靠着宁王府,现在又用凄苦的身世引起张白圭的怜悯,企望靠着他过一世。
而自己只要装作纯洁懵懂的小兔,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便有人帮忙遮风避雨。
多么轻巧、毫不费力就能做到的事啊。
紫苏狠狠吸了一下鼻头,带着哭音。站直了身体,不知什么时候眼睛也红了。
“我就是不够坏,要是能再坏一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赖着他了。”
不爱谁,便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糟践谁。
可若是心里有了他,糟践的就变成自己了。
邻居的窃窃私语不会影响大局,可若是传到书院,传到先生、同学耳中。
那样风光霁月的人也怕要蒙上一层污点吧。
贪慕女色、诱拐王爷之女,沾上一点,便要叫你万劫不复。
为官做人讲究德才兼备,以德服人。
私德有亏,那哥哥的理想事业便再无寸进可能。
哪怕有苦衷,到了有心人嘴里,谁会管你真相是什么。
紫苏知道张居正的抱负,他曾经那样慷慨激昂吟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居正已经初露峥嵘头角,来日可期。
为什么自己这样一个,出身尴尬,心思不纯的人还要留在身边,祸害他,成为一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呢?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已受他恩泽,便不要再拖累哥哥了吧。
紫苏舍不得离开他。那么可靠、那么依赖,免你无枝可依、免你四下流离,这样难得的人真的存在,就在身边。
谁能不眷恋那种滋味,和哥哥相处永远是那么相投,一个眼神便懂的默契,永远不会絮烦的交流。
明明才转身,又渴望见到他。
爱慕他那么优秀,又嫌他太过耀眼,被众人追逐,不再独属我一人。
既矜持自己的美貌才情,常以他的知己自况,又恐惧皓月当空,区区萤光之微,岂敢匹配?
原本精灵的大脑,被爱情搅成一团浆糊。
可笑可悲,紫苏恨自己不够好,父亲荒淫,生平事迹已经叫白圭哥哥唾弃。
若是知道自己母亲的不堪,再加上她自己年幼已多算计,更有刻毒心肠,别副脸孔。
真是再无脸面相见。
算了吧,以他的聪明才智,再好的伪装,终有一日要被识破。
与其佯装,最后变成一对怨侣。
倒不如利用他的愧疚,变成哥哥心里的明月光。
叫他哪怕娶了别人,也忘不了我。
紫苏丢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