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的那会儿,张与乐就后悔了。
她承认她只是想借着问题目的机会和杨昱廷说说话,然而没想到他们最后竟然真的只是问题目了。
她问,他答,没有半点儿其它的话题,公事公办的样子。
甚至最后她为了缓和气氛刻意发了一句‘我懂了!谢谢你!’,他都没有回复,直到现在。
被冷落了。
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冷水,这下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忐忑与心慌。
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这样的问题一直纠缠着她,积压在她的心底里,隐隐作祟,又难以降服。
一直到晚上八点左右。
她伏在书桌前写作业看书,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怔了怔,赶紧拿起来一看,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
他问,“我可以和你说会儿话吗?”
这不是那种看不出分毫的‘在吗?’或者“聊聊?”,而是一句‘我可以和你说会儿话吗?’。
像是暗藏着某种低落的情绪,一下子撞进了她心脏柔软的一角。
“好呀,”她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心情不好吗?”
“嗯。”
他回的很快,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可很莫名地,张与乐却透过这一个字看到了杨昱廷低落的眉眼、听到了他满富磁性低沉的声音。
脸有点儿烧,她忍不住把脚蜷缩到椅子上来。
——发生了什么?不行不行,太唐突了,删掉。
——看看书听听音乐的话会好点儿。不行不行,感觉怪怪的,删掉。
张与乐编辑了好几条,却又都统统删掉了。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的时候,对方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平时烦的时候会干嘛?”
张与乐一愣,“我?”
“嗯。”
“我的话,有时候会看看书,有的时候会折纸。”
“折纸?”
“嗯,”张与乐有点儿害羞,但还是半自嘲地说道,“挺小学生的,但我真的挺喜欢的。”
“它会让我在特别烦躁的时候冷静下来,给我一种宁和的力量。虽然它看上去真的很小学鸡。”
张与乐发完,有些紧张地笑了。
她是小学的时候喜欢上折纸的,玫瑰、千纸鹤、五角星、兔子……这些她基本都会折,一直到现在都还喜欢。
很多同龄人都不大理解她,甚至她记得初中有一次,她无聊得在顾奶奶六十大寿的宴席上折起了纸。顾屿经过时扫了她一眼,然后用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向她传达了一番他浓浓的鄙夷之情。
“你会折千纸鹤吗?”他忽然这么问道。
张与乐愣了一下,说:“会啊。”
这次,对方没有马上回复,张与乐盯着手机屏幕,很好奇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千纸鹤。
几秒后,他发来了消息。
“我不会。”他说。
“小学的时候上手工课,我同桌教了我一整节课我都没能学下来。”
张与乐愣了愣,然后发了笑脸过去。
他却好似有些害羞了,说,“你别笑,是真的。”
“我记得当时全班就我没学会,一张纸被我搞得丑不拉几的,我那傻逼同桌还拿着我勉强折出来的玩意到处遛弯嘲笑我。”
“之后,我就特别讨厌手工课。也特别讨厌折纸。”
张与乐莞尔,问,“那你喜欢什么?”
“吉他。”他几乎是秒回。
“吉他?”
张与乐诧异地问道,她记得杨昱廷明明是弹电子琴的啊……她疑惑极了,难道他其实也会吉他?
她一边暗自猜测着,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然而隔了一会儿他才回复道,“就最近在学吉他,所以现在比较喜欢吉他。”
这样啊。
张与乐了然地点点头。
结果他画蛇添足一般又发来了一条。
“但我其实还是最喜欢电子琴。”
张与乐:???
她有些蒙圈了,不由连连失笑,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了,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其实,我有一段时间也挺想学吉他的。”
“你想学?” 果然这次他没再纠结了,回得飞快。
“嗯,就觉得挺帅的。”
“e那你手大不大?”
张与乐一看放下手机,听话地举起手在眼前翻转着看了两下,然后又拿起手机问他。
“怎样才算大?”
“e,”对方应该想了一会儿,说 “要不你拍个照看看。”
张与乐一愣,端着手机迟疑了半天没回复。
她很抗拒和杨昱廷有过分的接触,尤其害怕现实中被认出来。虽然私心里她很想很想靠近他,可实际上她并不期待他们之间有故事。
那需要她冒险地跨出安全区,可她并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相应的代价。她只是隐隐觉得那会让她很难受。
她终究没有那个勇气。
“只要手的照片。”他补充着发来一条,估计是察觉到了什么。
想了来一张手的照片他应该也看不出什么,张与乐放心了回复,“好,你等一下。”
说完,她警惕地避开书桌上写着字的作业本,给手来回拍了好几张,最后颇有心机地挑了一张好看点儿的发了过去。
像个选妃的女子。她在心里嘲笑自己。
张与乐,你真没出息。
过了大概十几秒,他回复了。
他说,“你手好小啊。还没我的一半儿大。”
张与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