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芸的死讯是瞒了几日后才被透出来的。
最先发现的人,是青芸身边的小丫头,她见寝殿里好久没有动静,便自主推了门进去。
然而,第二日一早,那发现了青芸的小丫头却也莫名的不知了去向。
又过了两日,听雪堂才向明德宫上报,过世的缘由也不过是因为青芸产后失血过多。
事情一出,虽有蹊跷,但没有一个人敢去听雪堂查证。
皇帝因着她是二皇子生母的身份,也给予了厚葬。
于此,这件事便也这样遮遮掩掩地过去了。往后的日子,没人再提起这不得宠妃嫔的骤然离世,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平常过去。
然而,足以撼动大楚皇室的一件大事却在永昌五年的这一个冬夜发生了——同心殿的宋昭仪早产了。
那一夜,令十多年后的沈长安想起来仍然无法忘怀。
深夜静谧之中的大楚皇宫在一瞬之间忽然喧闹起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万人空巷。长安被外面的响动声惊醒,她披衣坐起,却是晚香着急打开了寝殿的大门。
“主子,不好了!”
后宫南侧的另一端是漪澜殿。
钟毓秀在睡梦中被兰香喊了起来,她顿时怒火中烧,捡起一个茶盏猛地摔到了地上,怒斥道,“你着急忙慌地做什么?!”
兰香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声音急促道,“主子,同心殿的宋昭仪要生了……”
“生了就生了,干本宫何事?!”钟毓秀露出傲然不屑之色,挽一挽袖子,决定再回寝殿中睡去,她刚走出两步,便听身后的兰香竭力出声道,“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呢,昭仪娘娘是早产,怕是……怕是不大好啊……”
一听“不大好”这三个字,毓秀立刻被点燃了眸中星火,她回过身来,匆忙催促道,“快,快,给本宫更衣,去同心殿!”
此时此刻,重华殿中也是一片大亮。
长安着急地梳妆好从寝殿出来,慌不迭向外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晚香捧着一盏茶,连端都端不稳了,急忙答道,“奴婢刚听着风声,说是突然早产了,看样子估计是不太好,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门口守着呢。”
长安闻言眉头紧蹙,“杜仲呢?”
“现在应该在同心殿。”晚香忽然抬起头来,“主子,咱们可要一同去?”
“不去。”长安迫使自己尽力沉静下来,喝了口茶定了定神,方道,“如果宋昭仪今天晚上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又在那里,岂不是会招来怀疑?”
“可是咱们不去也……”晚香刚想说“不去也会惹人生疑”,可话都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心里知道,长安不去,不仅仅是因为如此。
长安在意的,还是皇上。
她没有孩子,是万万不能看着皇上那种期待的目光落在别的女人身上。
于是,晚香再无他言,只能默默陪在长安身边,等待着同心殿的消息。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宫外渐渐安静下来了,长安却是如坐针毡,急忙向去打听消息的寒烟问道,“怎么样了?可是生了?”
寒烟惶恐地摇摇头,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没有呢,还是没听着动静,估计是难产,好些个接生的姑姑都在里头呢。”
而长安心下却是再按奈不住,再坐在重华殿仿佛是坐以待毙,于是她即刻起身,向外扬声道,“去同心殿!”
长安到了同心殿门口,已是快要四更天了。
她入宫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在这一时刻,屋外站着这样多的人。
三宫六院的嫔妃几乎都来了,位分低的都靠后站着,宫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皇帝和皇后并肩立于前侧,皇后的身旁,还站着钟毓秀。
长安站在后侧,看不清此时三人的表情,但她只见了那几个年纪小的妃子花容失色的样子,便也知道事情是不太好。
隐隐约约的,她竟感到一丝快意。
长安走上前去,向帝后欠身请安。
楚洛对她的前来颇感讶异,微微启唇问道,“长安?你怎么也来了?”
长安微微颔首,敛容正色道,“臣妾担心昭仪的安危,所以便深夜前来了。”
恶心,当真是恶心。
长安说完这一句,亦是连自己都受不住。
然而当她坦然自若地抬起头来,望向楚洛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离开,转首牢牢注视着那大门紧闭的同心殿。
长安心中冷冷失笑。
随着屋内一声接着一声吃痛的声音传出来,楚洛的脸色更是一分一分地白了下去。
长安站在楚洛的身侧,看着他此时此刻的样子,竟是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她恨不得宋燕姬是死了,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的心思。他这样的目光,便再也不会留在别人身上。
突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出来的人,是燕姬身边的冷香。她端着一盆血水,见了皇帝皇后,连忙想要屈身下去,皇后赶忙一把拉住了她,急不可待地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冷香慌忙被皇后一拉,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忙道,“杜太医说……是难产,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你倒是说!”楚洛登时大怒,当他望见冷香手中那盆深红色的血水之后,惊得浑身一震,皇后见状,连忙紧紧扶住了,向后扬声道,“你们都在那里站着坐什么?没看着皇上不大好吗?宣太医,快宣太医!”
“朕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