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3日。雨。
我买了一把刀。在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的时候,我站在门后。他推门进来的一瞬,我扑上前去,只是他躲开了。我没有如愿,没有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而是划破了他的胸膛。我看见鲜红的血液流出来,不同于我那样缓慢的渗出,他的血流得很快。
我听见父亲吃痛的喊叫,然后我感受到自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向后不受控制地摔去。后背磕在桌子上,腥甜的气息在胸膛里游走。
他没有去止血,而是捡起地上的刀子,向我走了过来。
我缩在墙角,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无处可避。
“你要杀自己的父亲?”他的声音又低沉又阴冷,像是来自地狱,“我死了,你就要去孤儿院,这些锦衣玉食的生活,你都没有了!”
孤儿院?锦衣玉食的生活?
我还是喜欢前者。
他似乎是不满于我的沉默,用刀尖挑起了我的下巴。冰凉的触感,却带着鲜血的温暖和味道。我被迫和他有了眼神的接触。他的眼里再没有了儿时对我的关心,再没有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意,而是满满的yù_wàng、征服、和暴戾。
“你和你母亲,真是像。”他如是说道。
我很久没有听到他说起母亲了,准确地说,从母亲去世的第二年开始,她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父亲的生活里。
那张床头的照片,不过是父亲对外宣传他“爱妻”形象的工具。而他自己对那张照片,除了厌恶再无其他。
我没有回答,我望着他的胸口,灰色的睡衣湿了一大片,他却毫不在乎。我突然想,是不是父亲享受着这种疼痛的感觉,我也在想,还有多久,他可以流干自己的血液。
我想不想他死呢?
我不知道,我想他如果真的死了,我一定会难过,因为从此这个世界上,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可是如果他不死……
我想有一天,我会死的。
父亲会杀了我,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他不会再给我今天这样的机会,我也无处可逃,忘川日报社长的身份,不论我跑到哪里,都会被他抓回来的。
那个时候,恐怕是更加令人疯狂的折磨。
父亲见我除了瑟瑟发抖就没有其他反应,也许是觉得这样的对峙腻了,他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去包扎伤口了。
半晌,他光着上身回来,胸前缠着纱布。
“你怎么还坐在地上,不冷么?”他走过来,声音很温柔,甚至皱着眉,眼神里充斥着关切。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身体,”他说着走过来抱起我,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将我放在床上,为我盖上了被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没人会欺负你的,爸爸都给你赶走。”
那一刻,我真的恍惚以为,之前的噩梦,真是只是一常常噩梦而已。
“沐沐,爸爸很爱你,你知道么?”他温柔地抚过我额角的发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为我梳头发,生怕弄疼了我。
我闭上了眼,等着黎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