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曾经预料过的情况,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太优秀了,这个世道,几乎优秀的男人鲜有不纳妾的,像叔父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曾经为嫁了他而倍感幸福。因为他不仅是一个伟丈夫,而且是那样的开明,家里的什么事都顺着她,丝毫没有大男人的架子。对于她喜欢习武读书不喜女红从来没有责备过。最令她感动的是,在生育兴华遇到难产时他首先顾及的是自己而不是孩子。他事后对于习惯的要子不要母的风俗深恶痛绝,没有母亲哪里来的孩子?而且,他是反对纳妾的,他手下的军官纳妾总是让他生气。曾经准备在军规中规定不准官兵纳妾。却没有得到支持。看来他虽为一军之主,并不是事事如意的。
她曾为自己扣下那个人的信而内疚。为什么内疚?因为从信函中可以断定,他和那个人是清白的,俩人只是通过信而已,连见面都很少,绝没有苟且之事发生。那个人仰慕他的才华,尤其是音乐上的才华,由此而心生爱慕。她在最后一封信中说,即使他不回信,她也不会嫁人了,但也不愿给他做妾。这句话惹恼了自己,什么意思?难道要他休妻另娶吗?!她曾经想过,若是她甘愿为妾,或许她会接纳。但是要夺走她的位子,她宁愿死也不能答应!
漫长的日子里,她因此备受煎熬。她可以感受到那个与自己同居一城的女孩子同样受着煎熬。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有什么过错呢?伤害是她造成的,谁让她无耻地爱上有妇之夫呢?但是她还是感到难过,越是面对丈夫坦然的目光,那份内疚就越发强烈。
有时会产生对那个人的同情。那个人是有眼光的,懂得他是一个少有的伟男子。刻骨相思的滋味她品味过,当初他带兵北上勤王,自己不就是在日夜的思念和担忧中度日吗?她甚至能体会到那个人收不到回信绝望的心情。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连婶娘和小妹也未提起过。四封信函就压在她的梳妆盒底部,几次想烧掉,几次又默默地放回了匣中。
现在他要南下了。而自己确定留在济南,叔父也不走。这几天他一直在谋划着人事上的安排,哪些人留下,哪些人走,整晚整晚地思考,在客厅的地上不停地踱步。他的压力和担心她完全理解,叔父说有兵就有一切虽说有几分道理,但山东偌大的基业岂能随意放弃?看看那些林立的工厂吧,他走了,那些浸透了心血的厂子可带不走。万一落在他人手中怎么办?
要不要将那几封信给他看?要不要见一见那个女子?陈淑在彷徨中听到丈夫送走了抚台大人,马上又跟叔父回来了,“我决定留下的人选了,你来听听合不合适。淑儿,给叔父倒茶。”丈夫平静的声音在客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