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声远接到总部电令,向陈超交卸了山东政务,准备随用于河南方向的第七师一同出发,与总部会师于武昌。
方声远清楚,此番龙谦召他去武昌,就是筹备全国性的政权了。这是方声远所迫切期待的。有对国家的憧憬,也有自身的渴望。自1903年投身蒙山军,不过六年光阴,一个崭新的国家就出现在眼前,而自己将担当重任,这是毫无疑义的。乱世靠武,治世靠文,正是自己大展抱负的好时候到了。
山东军高层设宴欢送方声远。其实政务也不需要交接,因为陈超本来就很上手。山东自“勘电”发出,虽然有个军政委员会,实际就是军管,民政服从于军队,主要的事务都是山东军司令部在发号司令。
根据龙谦的指令,方声远在临别山东之前拜会了重病中的杨士骧。
去年杨士骧辞掉直隶总督后一直住在济南,算是在蒙山军与朝廷撕破脸皮前夕选择了立场,他的举动自然赢得了山东军的尊敬。宁时俊、方声远亲自登门对杨士骧此举表示感谢,为了表示山东当局的态度,方声远让出了自己的住宅,请杨士骧搬入,并且允许杨士骧带了一直跟他的幕僚卫士,生活上由山东军完全负责,每月给杨士骧一万银元的特支费,逢节另有馈赠。
但杨士骧在今春却病了,而且越来越重,竟然显露出下世的光景来。
曾处心积虑地为难蒙山军的罗筱才倒是忠心,仍然留在杨士骧身边。见方声远登门,罗筱才急忙进去通报,出来小声对方声远说,“东翁请先生进去,不过,尽量少谈罢。东翁怕是不济了……”说完去抹眼泪。
方声远轻叹一声,轻步进入杨士骧的卧室。
“莲府先生……”
“鸣皋啊,快坐。吾正想见你呢。越之没来吗?”
“司令召我去武昌,特来拜见先生。”方声远将准备好的安慰性话语扔掉了,因为眼前的杨士骧气色极差,脸上显示出一种“死色”。看来确以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啊,武昌已下了?”
“尚未。不过应该快了。此去武昌,我随第七师走……”
“七师要出兵河南吗?龙退思雄才大略,先定中原后谋直隶是对的……恭喜鸣皋了,此去定然拜相。不过,杨某是不成了,看不到龙退思如何治理国家了……”杨士骧虽然病重,但脑筋一点不糊涂。
“千万不要这样说。司令惦念着先生,方某此来。也是奉了司令的命令……”
“你家大帅是要吾修书给袁慰庭吗?”
“莲府先生不愧是大帅器重的前辈。大帅确有此意。大帅密嘱于我,希望袁世凯认清形势,顺应潮流,勿再做有损国家元气的蠢事……不过,大帅有明令。千万以先生贵体为重,不要勉强。”
“信我已经写好了。”杨士骧从枕头下摸出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舍弟的。你拿去吧,该说的,我都说了……”
方声远愕然,“难道先生不问大帅对于北洋的态度?”
“吾与你家大帅共事数年,他的为人气度吾深知之。如今蒙山军已稳操胜券。龙退思不会缺少应有的胸怀。倒是对于朝廷,你家大帅是个什么章程?”
“这个方某确实不知。不过,大帅公开及私下无数次讲到他的民族观,想来不会危及帝后之性命。”方声远肯定地说。
“昔日李文忠曾言吾国正面临三千年未遇之大变局……罗子俊(罗筱才)说应在今日。见识还是差了些。依吾之见,龙谦取江山易,守江山难。比起历史各朝,难上加难。杨某有一言,请你带给他,若是太后早薨十年,中国不是这个样子。若是太后晚薨十年。中国也不是这个样子。立宪本是救国良方,朝廷立宪之意甚决,各省谘议局已初见规模,本来可以走出一条新路,不意一封勘电,江山变色……龙谦早有野心,我素知之,但望他以国家为重……”杨士骧剧烈地咳嗽起来,对方声远摆摆手,意思是到此为止吧。
方声远将两封信揣在怀里,起身对杨士骧鞠了一躬,缓步退出了屋子,立在廊下仔细琢磨杨士骧刚才的话,慈禧早死十年,自然戊戌变法已成。晚死十年,大概是指龙谦必定不会起兵造反。这两条假设在方声远看来都是错的,戊戌变法不会成功,龙谦也不会因慈禧在世就一直隐忍下去……方声远摇摇头,离开了昔日自己所居的豪华大院。
方声远在走之前还要见一拨人,那就是标准石油去年进入山东的勘探队。内战爆发前,以安德鲁带队的勘探队曾有撤出山东前往上海的打算,但最终还是留在了济南。根据龙谦的提示,安德鲁在济阳已经取得重大勘探成果,不过是油井的钻探深度超过了预计而已。在德州战役爆发前,安德鲁撤出了济阳,但没有带走已经安装到位的设备,宁时俊向他保证,济阳不会丢给政府军,蒙山军一定会守住济阳的。最终的结果印证了宁时俊所言,安德鲁的设备完好无损。
按照他给总部的报告,最晚在下个季度将会出油。这是很重大的事件,为此,标准石油将派出更高级的商务团队与山东当局商谈相关的业务。神奇的中国人,竟然凭着感觉去找石油,而且相当准确。安德鲁认为山东绝不止一处有石油。这样,正在建设中的炼油厂就有点意思了,安德鲁建议总部将山东作为远东的立足点之一,加大投入,这是一个新的聚宝盆。
在山东战役获胜后,密切关注中国内战的安德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