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说起这些,却轻描淡写,仿佛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家里也发生了一些变故,你是知道的。我妈,出国了,有了别的孩子。爸的公司,也有一些变故,他后来不小心出了意外。到最后,留我一个人。我不懂事,没好好读书。反正,就见着你了。是林叔安排,给我折腾了个地方。”
那时候奶奶精神也没多好,求林叔帮忙时候,姿态也是放得很低。
“我说老林,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这孩子,真是可怜,我也腾不出这个手。其实也不是要你做很多,就是让你让他有个安身之所。这孩子,怪可怜的。当初,他父亲,也算是帮了你家一个大忙,你就当报恩。”
萧晟看着林叔抽烟,流转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有些吃惊。以前林叔不是这个样子的,林涛逢年过节,都会来送礼,人前人后都十分殷切,口口声声,都说萧父对他有天大的恩情。当初,还是萧家插手,免得他惹上经济官司,公司破产。甚至很多业务,也是萧父介绍过去的。那个时候,萧晟以为林叔叔会为他们家做任何事情的。
看上去,是多么的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啊。
可是现在,林叔脸色变了,显得迟疑,看着自己眼神也是不耐烦。
不是从前那种追捧的眼神,他瞧着自己这个恩人之子,眼神居然有些嫌弃。
萧晟知道,林叔最后点头,是还有几分忌惮自己奶奶。
就算自家奶奶已经生了重病,不得不出国治疗癌症,可到底余威犹存。
“我说萧少,你们家现在也是不比以前了。你也别跟从前那么任性,还真当自己小少爷啊。我以前受过你们家恩惠,还是要报恩的。我们老家,我那儿还有套房子,你的户口,我帮你转过去了,还帮你联系了一个学校,总归要混个文凭。”
林叔这么说着,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儿,带着几分施舍味道。
他掏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两千块钱,叔是仁至义尽了,你省得点花。小孩子,小小年纪,别乱花钱。”
如果在从前,以萧晟的骄傲,不会接过这个信封。
然而彼时,他略一迟疑,伸手将信封捏住了。
萧晟需要钱,而不是自尊。
林叔的媳妇,还跟他闹,闹林叔白做好人。萧晟姓萧,这莫名其妙的拖油瓶怎么能让林家管呢
他听到林叔大声说:“你以为我想管这个闲事谁让我这个人好,以前不是受了点恩惠吗”
那两千块,就是林叔给他最后的一笔钱。
之后,林叔电话同样打不通了,也没关心萧晟有没有安全去他那个老家,有没有好好上学。
公道来讲,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萧晟现在想来,虽然自己彼时有些不可遏制的自尊心受挫种种不爽,其实这个林叔总归还不算很坏,也谈不上过分。
人家也没义务非要照顾自己这个萧少不是
毕竟他姓萧不姓林。
他从林叔手里接过两千块钱,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还有一个地址。
去时,他买了一张火车票。
那绿皮火车,在萧晟看来乱糟糟臭烘烘的,可他已经是没得挑。
他忍受着座位上同座乘客的挤压,因为靠厕所近,还嗅到一股子怪味儿。萧晟不习惯,他没有同车别的乘客那么肆意,那些乘客大嗓门说话,在火车上吃着泡面和鸡蛋,还有那种油腻腻的盒饭。甚至,还旁若无人的打着扑克牌。而他呢,他感觉自己想要吐出来,什么都吃不下去。
萧晟不知道自己未来,他为了省钱,买的是张坐票。
因为长时间他呆呆坐一个地方,腿也都发酸,也没办法睡觉。
那天晚上,他快天亮时候迷迷糊糊睡了一阵,醒来时候却发现事情变得很糟糕。
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被人极巧妙的划了一道口子,钱被偷走了。
这自然是找不回来了,他问了乘警,没有什么结果,对方很可能早就下了火车。
萧晟恍恍惚惚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直至到站。
他裤兜里面一块钱零钱免遭厄运,用来坐了公交车,到了站。
萧晟问了人,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找到了林叔口中所谓的老家祖宅。
一栋摇摇欲坠的危房就如此鲜活展现在他跟前。
他试探着,用钥匙去开门。那锈迹斑斑的钥匙居然神奇般能用,真亏林叔还能珍儿重之收好。
还没等到萧晟内心讽刺感慨,他便发觉门推不开。透着推开那缝隙,他看得到,那庭院之中堆满了杂物。
木头、碎砖,堆得满满当当,连门都堵住了,推也都推不开。
他试了几次,那摇摇晃晃的门被他踹得滋滋牙酸作响,却硬是打不开。
萧晟泄愤似的重重踢了一脚,听着自己闹腾出的动静,却无济于事,无能为力。
他忽而觉得全身脱力、虚弱,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溃了。
三年前的今天,他还是锦绣堆的贵公子,他看着炫目烟花,看着自己的生日礼物,那架拉风的私人小飞机。
真是可笑,今天又到了他的生日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一垂头,就看到自己脏兮兮的球鞋,这双名牌有些小了,这么一路走过来,更沾满了泥水脏得很。
真可笑,糊成这个样子,谁知道是什么牌子。
他还觉得自己身上很脏、很臭。
毕竟火车上挤了快两天,自然也是有股味儿,那股味儿让萧晟自己都觉得恶心。
萧晟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