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如筠走出外出房,身影消失不见,水寒不由得暗自叹了声气。
然而他却来不及感叹可惜,耳边百里星台的声音响起:“莫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伤神。”
水寒当下皮一紧,低声道:“爷教训的是。”
“徐兴博安顿得怎么样了?”
水寒忙道:“回爷的话,已经将人辗转送至华亭县监,再没有人知道的。”
“嗯。”百里星台坐了下来,“你关照着些,这个人很要紧。”
“是”水寒顿了顿,犹豫了片刻,依旧大着胆子问了出来,“爷,小的愚钝,想讨爷的示下,还请爷莫要笑话小的。”
“什么事?”百里星台拿着卷宗淡淡地问道。
“徐兴博可以压制司爵,可那也不过只是一个地痞而已,爷何以如此看重?”
百里星台清凉地笑笑:“你可知千丈之堤,溃于蚁穴,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
水寒撇开脸,他可不信:“爷又来了。”
百里星台脸上的笑意便加深了:“此人虽不过是锡城县一个小小的土霸王,上不得台面,又性情暴戾睚眦必报,可也杀伐果决敢作敢为,这样的人不好拿捏,却容易收服。我们总要有自己的人不是吗。”
水寒的目光骤然凝住,紧跟着浑身的血却翻腾了起来,以至于脸色从一瞬间的青白转眼间涨得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因为他听懂了“自已的人”究竟代表了什么意思。
“爷,你、为什么突然”水寒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的信息量给震惊到了。
百里星台却没有回答:“我们要在这江南道多盘桓几年。”
等水寒消化得差不多了,才又道:“去将两位县丞大人请来。”
“是。”水寒很快便收敛了一切异常,端肃神色之后才退了下去。
而李小仟这边,却时时准备着百里星台来向自己兴师问罪。
毕竟她的丫鬟昨夜弄伤了百里采瑶的丫鬟,李小仟估摸着百里星台不会轻易放过此节,昨天夜里百里星台就没有回房中的流云榻上睡觉,想是气得狠了,不愿再见她。
李小仟便乐了,这岂不正中下怀?趁机让苏曼姑姑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他将母亲妹妹看得比她这个老婆要重,重多了呢!
李小仟在人前装作委屈又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苏曼姑姑是什么人?
早得了消息,昨夜香雪院事发之后,百里星台并未回房歇息,而是睡在了外书房,当下心中就默默地给百里星台记了一笔。
而李小仟越发期待着百里星台来给自己脸色瞧,然后最好大吵一架,若是自己表现得顽固刁蛮,百里星台或许还会掐自己脖子或者扇自己一个耳光。
到那时,哼哼
可第二天那语儿都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如筠甚至去了趟外书房,一直到入夜李小仟都不见百里星台回房。
难不成他只想玩冷战?!
李小仟望着窗外月光照着花树的影子,斑驳地落在雪白的墙上,树上的蝉儿都在白天让下人们粘了去,索性连一丝蝉鸣都不闻,她不免没劲了,叹了声气,在心中又暗骂百里星台狡猾如鬼。
夜半之后,苏曼姑姑不放心,悄悄来到外间寻秋叶与之风,两个丫鬟却道姑爷不曾回房,苏曼姑姑推开隔扇的一丝缝隙往里瞧了瞧,恰巧看到李小仟泄气般叹息了一声,从窗边重回罗帐之中睡下,一时睡不着,还心烦意乱地翻了两个身。
这一切看在苏曼姑姑眼中,便是十成的闺中幽怨。
苏曼姑姑不免心疼,眼眶一热眼圈儿就红了,唉,郡主占尽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万千荣宠,身份何等尊贵,又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谁想竟被这位年轻的抚台大人吃得死死的!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如果李小仟晓得苏曼姑姑此时所想,一定会坏了心情的。
苏曼姑姑不知道的是,李小仟就在翻了那两个身之后,便安然地进入梦乡,百里星台不回正房榻上睡觉,李小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相反还相当愉快。
只是此时此刻,在青园的一角,离养院较远的洗衣房隔壁的一所小院子里,却有人真正在牵肠挂肚。
一旁榻上的松鼠好睡,呼吸匀长。
皎洁的月光照进雪白的纱帐,白鸥偷偷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月光隐隐照见纸条上用馆阁体写着的两个字:阿霜。
泪水从美人的眼角无声地滑落,一滴滴洇没枕上,将枕上绣的一片相思豆晕染成更深的绛红。
这是暮白的字。
白鸥喉中哽得发颤,她该怎么办?!
昨日夜间,松鼠一觉醒来发觉得她们俩都错过了晚饭时间,便急急忙忙地跑去大厨房弄吃的。
然而松鼠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鼻翼上长黑痣的媳妇进了屋,那媳妇看她可怜,不愿见她被蒙在鼓里受人欺骗,就告诉说夏花见她长得貌美,打算让她养好身子,将她送给这家的主子作小妾,让她快逃。
可她病中连起身都难,如何逃跑?
那媳妇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便只道让她日后有机会不要犹豫,果断逃命要紧,说这家的主母凶名在外,对待姨娘很是刻薄,会打人的。
她吓到了,浑身禁不住颤抖起来,一听“打”字,她不知道有多害怕。
那些浸透在毒打里的岁月,她都闭上眼不敢想,可每每无意之中记起,都让她深深恐惧到觉得还是立刻死去的好。
她无望地想抱住头脸,泪水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