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到了一半,座中有杜砚修的夫人说起如今市面上抢手的蕊香楼的胭脂来,陆三夫人颇有兴致,陆染忽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青园有个丫鬟叫夏花的很会调弄这些胭脂,李夫人为何不趁此吉日,将那丫鬟献给老太太,如此老太太岂不欢喜?”
李夫人?
李小仟暗自腹诽,这陆家还真是熟不拘礼,如今竟是连郡主都不屑敬重一声了,明摆着刻意降她了身份,好拿捏她。
可即使称她为李夫人,呵呵,她不也是镇北侯的女儿?!
如今想找她讨要夏花,这是知道蕊香楼和北园庄是夏花一人在苦心经营,陆家看准了夏花这棵摇钱树,竟明着向她讨要呢!
只是这算什么?
是向她娘家镇北侯府讨要聘礼?!
蕊香楼是李小仟的陪嫁铺子,如今陆家讨要聘礼竟讨到“小姑子”的陪嫁铺子头上去了,这算是什么道理?
难道想让她这个做“小姑子”的将嫁家给的陪嫁蕊香楼转手当结婚贺礼送还给“嫂子”?
李小仟一时没绕明白其中的道理,于是直愣愣地问道:“为何?”
陆染见这草包拎不清,不由得蹙起娇俏的柳叶眉儿用肯定的语气道:“不是要讨老太太喜欢吗!”
李小仟心下冷笑,放你娘的屁!本宫什么时候需要讨你陆家老太太的喜欢?!
也不照照镜子!
你们配吗?!
这话却是断断不能在嘴上说的,因而面上淡淡地道:“夏花哪里会调弄胭脂,你搞错了吧!”
陆染愕然,不能相信地脱口而出:“你那蕊香楼的胭脂不都是她亲自从北园庄弄过去的?”
李小仟无语道:“她只不过是监管而已,调理胭脂的人却并不是她。”
“那替你调胭脂的人是谁?”陆染却逼问得紧,一步也不肯放松。
座中一应命妇小姐们也都屏息竖着耳朵静听,这确实是一块大肥肉。
李小仟玩笑道:“你猜猜看。”
陆染却鄙夷地斜了她一眼,高傲地道:“这胭脂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有什么舍不得说的,小气!”
李小仟立刻道:“确实比不得陆大姑娘用的东西精致,既如此,我也就不献丑了。”
陆染顿时拿白多黑少的秋波朝李小仟横了一眼。
女客这边那头竟也同样说到了她。
“前些日子我与六弟在北园庄上,遇到一个青园的丫鬟甚是无理,竟公然顶撞本少爷。”陆晓遒扫了眼百里星台。
他没有想到,这位俊美如天人般的抚台大人、先科状元郎竟是他妹夫的妹夫。
呵呵,往后抚台大人还得随着镇北侯世子尊称他一声大舅哥,想想确实倍有面子,他这未来族长的身份就更拔高一层了。
然而百里星台却没有接话:“大少爷宽宏大量,何必跟一个丫鬟计较。”
陆晓遒诧异百里星台居然没有向他献好,于是冷冷地道:“那贱婢居然放狗来咬我和六弟!”
百里星台只得敷衍地笑了笑:“大少爷安然无事,想必是误会吧!”
陆晓遒顿时满心不悦,眸中划过一道奸诈:“我瞧着那狗倒还纯正,正好我这儿也有头畜生,趁着今日高兴,不如你将那狗牵了来让它们一起斗着玩玩?!”
百里星台一副不大感兴趣的样子:“请恕本官不懂这些。”
“这有什么?不会我教你啊!”陆晓遒挑眉,脸上多了几分痞痞的笑意。
“不知大少爷养的是什么猛兽?”
陆晓遒闻言却又清汤寡淡地,仿佛他养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黄狗一般:“不过是解闷逗趣的小玩意儿罢了。”
百里星台见他遮遮掩掩,似是谦虚地不肯挑明,于是淡然一笑:“今日是陆老太太华诞,畜生总究是畜生,若是两相撕扯见了血或者一个不甚到时坏了老太太的好意头可就罪过了。”
陆晓遒不以为然地道:“李小仟不是号称大都的小霸王么?怎么拉条狗来凑个热闹都不敢?”
百里星台当下寒着脸道:“大少爷慎言,仟儿是本官嫡妻,她的名讳大少爷还请不要随便放在嘴上。”
陆晓遒嘴角一拎弯出嘲笑的弧度,却又阖下眼帘遮掩不屑,也不道歉,只笑了笑道:“你们这是不敢了?若是不敢的话,便将那贱婢交出来由我处置。”
百里星台又轻描淡写地笑道:“大少爷既然没事,为何非要盯着那丫鬟不放?若是旁人知道了,对大少爷的名誉却是不好。”
“这一码归一码,这若是传出去,本少爷出门,哪家的贱婢都敢欺上本少爷了。”
“大少爷说笑了,谁敢呢?”
“大人是大都人氏,兴许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在江南道,但凡哪家的下人不懂事得罪了旁人家的主子,那家的主子该亲自将那下人捆了给人家送过去。别说放狗咬人了,便是说错了一句字,也是不能放过的。”同桌有一官员子弟附和着冷笑着道。
“陆老太太寿辰,本官想着以陆老太太的多福多寿,理应最是怜贫惜弱的,大少爷为何非要问责一个小丫鬟呢。”
“哼,老太太总不会希望自己孙子无故被一个贱婢欺负的。”
“只那丫鬟也不是本官说给就给的,大少爷问错人了。”
陆晓遒一脸惊讶的表情:“怎么?那青园里头的人不是你说了算的吗?”意思是百里星台枉为男人,连李小仟都搞不定。
百里星台冷着脸,垂着眼帘慢慢地转着酒盅:“大少爷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