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这两日刮起一股邪风。
传言丹阳郡主与状元郎百里星台有染。
到后来,竟说丹阳郡主与百里星台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意,就在百里星台婚后两人还在私下会面,你侬我侬难以割舍。
无媒苟合私通犯奸这种事,最后吃亏的还是女人。
状元郎是什么人品才貌,大都的百姓心中都是有数的。
毕竟打马游街之时,万人空巷,大家都是识货的。
相比之下,丹阳郡主四个字在大多数人眼里,只是王府深宅里一抹模糊尊贵的影子,是好是坏,全由人说。
因此丹阳郡主插足他人婚姻的形象一经树起,那种臭名昭著大有赶超李小仟的势头。
赫王将丹阳郡主锁在深闺,自以为耳边清净天下太平了,又着人与二皇子四皇子通了气,并几个当时在场的大臣府上也都打过招呼了,觉得很放心。又等了两日寻了机会就想找皇帝摊牌,让皇帝帮忙赐婚齐国公府。
哪承想,他整理衣冠还未出门,王府的管事公公就急急地跑了进来,一五一十将外头的传言抖了个清楚。
赫王勃然大怒:“是什么人在传谣言,都给我抓起来。”
到底是王爷,一声令下,便出动了百十来个王府护院。
然而一通鸡飞狗跳地抓捕,抓回来的竟都是有名有籍无前科的普通百姓。
赫王这下子不淡定了,在府里来回踱步。
此事十之**是百里星台或者李小仟做的。
百里星台口口声声说不会娶丹阳,可丹阳毕竟是郡主之尊,身后有太后和他赫王府,若是他想坏了丹阳的名声,将丹阳当作贵妾纳进府去,那也是一门有用的助力不是?
他想得美!
那李小仟也不是没有可能,她想坏了丹阳的闺誉,让丹阳在她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真是可恶!
李小仟!赫王朝天翻了翻白眼,算了,这个孽障他惹不起,暂且放放!
赫王决定,先找百里星台问责要紧。
然而他一堂堂王爷,今上的皇叔,去找百里星台论理,岂不是抬举了那小子?!
“来人”
管事公公硬着头皮往前凑。
“世子人呢?”
“回王爷,世子前两日与韩家的小爷一道出了门,说是去列山冬猎泡温泉去了。”
赫王听了,没来由的一阵浮躁:“去把他给本王叫回来!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长点心!”
赫王对这个宝贝儿子既不能寄予太高的期望,又不能完全不加管束,于是收一收,再放一放,紧一紧,再松一松,搞得赫王世子依然朝着纨绔的方向大步迈进。
到如今,居然跟韩德勤那无恶不作的臭小子搞在了一起,真要气死他这个老家伙了!
管事公公此时也没闲心替世子讲什么公道,唯有“喏”了一声,拔腿就办正事去了。
赫王府唯一的郡主眼看做人小妾了,这可不是什么扬眉吐气的好事,以后他这王府总管见人,这腰都会低三分。
他能不着急?
而眼下着急的,并非只有赫王府一家。当这股蜚短流长吹入百里府,以范氏为首的内眷们,有惶惶不安,外加压抑不住的无限期许,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百里姐妹的兴奋,背着人都写在脸上。
若是有个郡主嫂嫂,她俩的身份无形之中便水涨船高,对她俩未来在夫家立足或者择婿时,可是不小的助力。
范夫人心跳如鼓。
虽有百里星台明确表示在前,赫王府的权势无法与镇北侯府比肩。但范夫人是个积年的妇人,刀枪无眼、在枪林箭雨之中讨生活,远不如皇子王孙们安享的尊荣富贵来的长久容易。
丹阳是王府郡主,身份足以压倒李小仟,若是有一日,百里的族谱添上了郡主的名字,那可是百里一族的盛事啊。
当然,范夫人该有的理智一样还是有的。
范夫人不免担心,万一丹阳郡主也同样娇纵同样不好相处,不顺自己心意,那岂不是第二个李小仟?
她自认辛苦坚强了一辈子,到老了,还要指着儿媳的脸色过日子?
绝对不能忍!
因此,当百里星台散了职回府,就被范夫人抓住问话,丹阳郡主脾气好不好。
百里星台这两日,在朝中也没少被这股歪风滋扰,谁知刚吃过晚饭他老娘又认真地抓住此事不放,让百里星台产生一种想装死的念头。
他灵光一闪,想到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当下敷衍了他老娘几句,便匆匆来到致远居的正屋,一顿兴师问罪少不了她的。
可李小仟能让他如意么?
百里星台进屋时,李小仟正巧沐浴方起,坐在绣墩上,冬暖拿着细布手巾给李小仟绞头发。李小仟仰着小脸,闭着眼儿,由秋叶给她抹香脂。
屋子里暖炉再加熏炉,放着当季的水仙与梅花,妆台旁一株九心十八瓣,她一身牡丹色蜀锦中衣,外套一件直身的藕荷色蜀锦长衣,一直到脚裸处。
芳气袭人的苏合香,夜来重帷流苏深软低垂,触目所及,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紫檀花梨木的家具,博古架上堆满金玉古玩,墙上万金难求的名家字画,真正是何等的深闺娇儿。
隔间里佳儿与清儿指挥着粗使丫鬟收拾净房,传来丫鬟们的轻声笑语,显得屋中宁静又不失活泼。
百里星台的“闯入”,秋叶与冬暖都愣了一下,待施了礼,李小仟已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问:“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