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犹如泼墨那般,被渲染的漆黑。伸出手来,不见五指。
身体已经不觉得疼痛了,一点也不痛了。
这是已经死了么?伏宸,会很伤心吧。
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了,心忽然竟是也有些隐隐地痛了起来。原来,死了居然还会心痛。那么活着的人,岂不是更痛?
眼角开始湿润起来,那落下的液体却并不带有温度,冰凉透心,掷地有声。原来,死了仍旧会哭也会有泪,只是那泪不再滚烫。
是不是从此以后,就这般永远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看不到未来,望不见希望,也见不到思念的人?
既是如此,上天又何必留这一丝神识在这世间,为何不让她灰飞烟灭,为何要让她继续承受这般无穷无尽的痛苦?
从前无数个寂静的黑夜里,她呼唤着母亲从噩梦中惊醒。如今她多么希望这也是个噩梦,然后她呼唤着伏宸的名字从梦中醒来,他还在身边。
伏宸……伏宸……
心底每一次的呼唤,便伴随着一次剧烈的心痛。冰凉的泪肆意地汹涌着,如雪崩般从眼中宣落下来 。
周围好黑,好冷。
……
青虬仙山已是时值隆冬大雪封山,四处白皑皑的厚雪将青松翠竹都压得弯下腰来。然水月洞天内却是另一番景致。茂密的竹林之内不见一片雪花的影子,温潭水雾将竹楼笼罩,四处皆是暖意浓浓的。
竹楼之内,钦伏宸卧在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双目紧闭,口中不住就喃喃唤着:
“小昔……小昔……”
“又说胡话了?不是有护元珠护体么?怎会烧得如此厉害?”一身白衣的雪飘飘揪着自己肩上一缕长发把玩着,问向身边的青虬君裕偃。
裕偃摇头道:“看来他这是心病,护元珠可医不了心病啊!”
雪飘飘将手中把玩的那缕长发甩到肩后,有些不岔地说道:“这个钦伏宸,要死也不死远点,怎么偏偏让咱们遇见了他。早晓得把他捡回来也半死不活的,当时就该让他继续在雪地里冻成冰块,我们直接雕个棺材送到天龙去就万事大吉了!”
说着,雪飘飘忽然想起什么,转身继续说道:“不过,话说他还欠我三鞭呢,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那三鞭怎么办?难不成让我日后去鞭尸?”
“你确定要鞭尸?!”裕偃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一脸愤恨的雪飘飘,“小赖,你可是堂堂的灵啸公主,居然会想到这般恶龌之事?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裕偃你这个老赖,你有当过我是灵啸公主么?护元珠早已寻到,你居然和钦伏宸唱双簧将我困在此处这么久,分明就是一直在将我当猴耍呀!”雪飘飘双手叉腰对裕偃娇叱道。
一提到此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天曲神山天祭大典前夜她本是与钦伏宸已达成协议,第二日要向他讨回那三鞭报幼时之仇,当时裕偃也当场作保说是会为她主持公道。大典那日她与父君雪慕寅和二叔雪慕彦喝酒庆祝酩酊大醉,结果醒来之时,人已经到了水月洞天之中。摆明了裕偃并没有为她主持公道,而是在偏帮钦伏宸。
后来魔君熙黠率领群魔围攻天曲神山之后,仙神二界传的沸沸扬扬,道是护元珠已解封并认主天龙三帝子钦伏宸。雪飘飘这才晓得护元珠早已寻到,裕偃竟是不收回,而将其交给了钦伏宸代为保管。
要知道她是因那护元珠而被抵押在裕偃手中的,他这摆明就是在耍她。气极的雪飘飘当场便和裕偃翻了脸,结果裕偃非常淡定地向她讨要这些日子她在水月洞天之中欠下的赌债,雪飘飘顿时就蔫了。
最终她还是未能离开水月洞天,因为裕偃说若她不肯乖乖留下为婢的话,便让她赌债肉偿。雪飘飘打也打不过,跑不跑不脱,说理也说不清,加上她怎么说也是个身出名门的姑娘家,对于清白还是非常看重的,故而只能是乖乖地继续留在此处陪裕偃玩闹。
不过裕偃倒是也没真正欺负过她,只是他一个叔叔辈分的神祗,天天却以与她这个小辈斗嘴赌博为乐,她也很是无语。若是不晓得裕偃身份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个心智不全的大顽童,怎么也难以将这个青虬君同天龙战神联系起来。
由于欠下裕偃的赌债太多,雪飘飘到后面也开始赖皮,对前面一些太过久远的赌债都拒不承认,故而裕偃便开始戏称她是“小赖”。而雪飘飘对于裕偃欺瞒她护元珠寻回一事也一直耿耿于怀,便开始回敬地称呼裕偃为“老赖”。
“这和你要鞭尸钦伏宸有什么关系?”裕偃满面不解地说道,殊不知雪飘飘已是翻江倒海地将那心底的恨事拨弄了几个来回了,可恨的是裕偃似乎并未注意道她在愤愤不平些什么。
代沟,这便是小辈与老人家的代沟!
虽说这裕偃外表瞧着是一副风姿绰绰的俊朗模样,但是却无法掩盖他一把年纪的事实。有时候雪飘飘觉得,他的思维似乎比她的父君雪慕寅还要古朽,远不及她那fēng_liú倜傥的二叔雪慕彦。
这些日子,她也习惯了忍耐裕偃这无厘头的习性。将满心的愤岔咬碎咽下,雪飘飘郁闷地说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哪里要真的去鞭尸了!不过这钦伏宸欠我的三鞭没还,他可不能死。你赶紧想想办法救救他,你不是大名鼎鼎的天龙战神么?难不成连个退烧的法子也没有?”
“哦。”裕偃听到雪飘飘这般说,哦了一声,却不见任何动作。
雪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