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平日里有谁胆敢直呼宰相大人的名讳,还是那般气势汹汹的语气,定然已经被痛打一顿扔出去一万次了。
可是,谁让这人是荆卿卿呢。
听了卿卿的大声诘问,沈沉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语气却很平静:“我何时骗过你?”
此时荆卿卿已经站到了床边,望向沈沉渊的眼中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何时?”荆卿卿樱桃般的唇瓣微微撅起,又羞又恼:“第一次你骗我说你是个侠盗,念在你身份特殊不得不自保,我便不与你计较了。可是当初你要我进京时,你说我的色相还不够让你动凡心,你让我进宰相府不过是想吃我做的豆腐罢了,可当下看来,你分明就是随口胡说的!”
可恨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工钱为宰相大人勤奋苦修,尽心尽力,却不想分明是遭了人家的圈套。还说什么他沈沉渊一言九鼎,根本就是九言万分之一鼎。
沈沉渊身体微微向后,靠住了床头,眼神淡淡直视前方,语气平静:“如果那时我不这么说,你会随我进京么?”
思及九个月前的一切,沈沉渊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笑意,这个姑娘,一直就是固执,迟钝又单纯的。
这个问题使得卿卿顿了顿,仿佛也在认真思考若是没有那个谎言,她那时会如何选择。一定会果断拒绝吧。
纵然宰相大人与赵兰芝以往给她介绍的各种公子哥相比,地位高了不止一点点,可卿卿向来对于自己姨母想要通过自己的出嫁来为楚家谋财的做法就格外膈应。所以那时沈沉渊对于荆卿卿来说,不过是个高级些的必定要被拒绝的公子哥。
“可,可是......”尽管意识到宰相大人说的有些道理,卿卿仍然觉着心里有种被算计的不忿。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卿卿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那时撒了那个谎,你怎么会来到我身边?”沈沉渊转过脸,看着她低笑着,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般。
“你......”卿卿的柳叶眉竖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悦和委屈,唇瓣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的模样。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就是骗人了,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这个世界上,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么?
沈沉渊轻轻抿着唇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些恼怒,两颊染上了红晕,只觉得眼前之人千般模样,却是样样都如此好看。
注意到沈沉渊只是带着些笑容看着她,甚至连解释的准备都没有,生气得跺跺脚。
无赖,宰相大人真是无赖。一时面不改色地撒谎骗她,一时手足无措地撒娇打滚,一时又气定神闲地对她置若罔闻。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多变又不讲理的人!
“卿卿你过来。”沈沉渊低声唤她,温柔得如同山间清泉。
卿卿鼓了鼓腮,斜着眼不去看她。
“卿卿,我伤口疼。”他又说,语气中有几分虚浮,似乎真的受伤了。
纵然卿卿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上当不要上当,但内心还是不自觉颤了颤,有些担心起来。她有些不情愿地转过去看着他,发现他的唇色仍旧有些苍白,额头上铺着汗水。
是啊,他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啊,自己怎么能和他置气呢。卿卿的一颗心一时间软了下来,稍稍迟疑了一会,却还是走了过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她再一次在床边坐下,把他身上的被子轻柔地往下褪了些,仔细地看着身上包裹的白布。上面没有血渍,她舒了一口气,幸好,伤口并没有裂开。
然后她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沈沉渊身上其他的伤痕上,触目惊心。她心中不由得动了动,手轻轻抚上它们,生怕再弄疼了沈沉渊。她声音轻柔无比,如丝如绸,将人的一颗心都包裹起来:“疼不疼。”
那么多的伤,一定很疼吧。
沈沉渊垂眸看着她洁白的纤长指头一寸一寸地触碰着他曾经的那些伤口,只觉得一阵清凉,仿佛伤口都在这种力量下消失了一般。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手腕十分有力:“卿卿,我真的想吃。”他望着她,幽深的眼中全是陌生的yù_wàng。
听了这句话,卿卿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沈沉渊正用他的右手握住自己,可是,他明明就伤了右肩啊。这样握着她难道不疼么?
还是......撒谎!他又撒谎!又上当了......荆卿卿一方面对沈沉渊的作为有些不齿,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情商和智商起疑。怎么能,就这么容易被他给骗了!
她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气嘟嘟地说:“哼!大骗子!没成亲之前,不许你碰我!”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多么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娇嗔小娘子,愤怒的语气里其实更多的是甜蜜。以前的她可从不是这样的。
“卿卿你这是在暗示我快把你娶了?”沈沉渊似笑非笑。
卿卿不说话,气鼓鼓地望着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只是瞪了他一眼,便要离开。
“卿卿,我会如了你的意早点娶你的。”
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和沈沉渊有些阴险的声音,卿卿扶额,真的非常想哭泣,索性撒腿跑了。
已经入夜,走廊上是一盏又一盏的灯笼,光亮照下来,将世界分为了明与暗。整个行宫都安静下来,隐约中听到几个低声谈论的丫鬟说,太后那边已经脱离困境了,这会正要厨房煮些粥送过去。
又想起沈沉渊先前受的伤,卿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