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妤怔怔的,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连连深呼吸十来次,她才感觉这种混乱的情绪得到了稍许的缓解,连忙将画卷收拾好,放回紫檀木长盒,又搁到十锦槅子上。
理一理衣摆,深吸一气,楚妤努力放松表情步出侧间。
见李德荣躬身立在那,她淡淡看过去一眼,沉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皇后怎么会摔着了?”
李德荣眼皮微抬,只见皇帝脸色极差。
以为是因皇后之事恼火而如此,他垂下眼回禀,“皇后娘娘已被送回凤央宫,还须御医看诊过,方知具体情况如何。”
楚妤几不可见颔首,蹙眉道,“先去凤央宫,路上再细说是怎么回事。”
李德荣躬身应了,便跟在她的身后一起快步走出勤政殿。
路上听李德荣说事情,楚妤却控制不住频频走神。
不过,哪怕仅是囫囵吞枣听个大概,也大致可以明白怎么了。
她未予评论,也实在是因为脑子里依然混乱一片。
那幅画——
作画之人功力非常好,画中之人栩栩如生。
楚妤认得画上的人是自己,她约莫在三年前也确实养过兔子。
只是,只是……她始终无法直面这幅画背后潜藏的那个秘密。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会不会哪里弄错了?
楚妤忍不住去怀疑,又觉得自己这样不过是努力找借口逃避。
然而假使这是真的,她实在不知应该如何面对。
所以,她和皇帝陛下真的很多年以前就见过面、有过接触吗?
那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假使这是真的,的确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得通,且比她自己以为的那些似乎要更加合情合理。她因此得到的无数好处也有了缘由,姬恒对她的态度转变也……
这是一件好事吗?
这是一件好事罢。
她占了这么多便宜、这么多好处,怎么好意思说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可是,这么天大的一件好事,为什么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御辇停在凤央宫外。
迷茫不已的楚妤抬眼望向金碧辉煌的宫殿,眼眸微瞪,看着漆金的华丽匾额上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明知那个人就在里面,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面对的勇气。
然而,无论她的面前有多少路,却绝对没有一条是退路。
楚妤扯了扯嘴角,垂眼冷着脸下了御辇。
内心的波澜再多,她终究目不斜视,大步往正殿内走去。
·
姬恒嘤嘤泣泣躺在床榻上,时不时便对着御医喊自己的伤口疼。
冯蕊和苏凝立在下面,沉默不敢作声。
尤其是冯蕊,这会可谓彻底懵了,后悔不迭招惹上这位小祖宗。
楚妤迈步走进里间,冯蕊、苏凝以及御医等人皆立刻福身行礼。
姬恒一看到了她,便冲着她哭唧唧,说自己后背伤口疼得厉害。
冯蕊听得当下就是一个哆嗦,再瞥一眼皇帝此时面沉如水,想到皇帝陛下这些时日对皇后娘娘的重视,又是一个哆嗦。她也恨不得立刻哭起来。
没有心思注意冯蕊,楚妤淡声免了众人的礼,行至榻边。
她的目光从姬恒脸上飞快掠过,已不似过去那般坦然,却掩下了一切心思。
略偏过头,楚妤问御医道,“皇后怎么样了?”
仍是往常替皇后看诊的李御医回话说,“陛下,以皇后娘娘所言,恐此次摔倒触及旧伤,或有伤口崩裂之嫌,还应检查过肩胛伤口方可下最后的定论。”
姬恒伸手抓住楚妤的手,一脸委屈,“恐怕是真的裂开了,否则怎么会这样疼?好不容易才长好了些……”他觑一眼贤妃,咬了下嘴唇,看起来越发委屈了。
楚妤犹豫了一下,没有抽回手。
她擅自窥知姬恒的秘密,这是她的不对。假使她没有偷看那幅画,或许他是不愿叫她知道这些的。他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在这里摆脸色。
变得比之前更冷静下来了点,楚妤也有余力多思考眼前的状况。
从李德荣的叙述来看,无论贤妃是否有意为之,至少没有办法直接将责任全算到她的身上。如若从姬恒的表现来看,似乎有些不依不挠,不想要将此事轻轻揭过。
楚妤尽量放软语气,哄他,“须得看过伤口才知道到底怎么样,先别慌。”
只是尚且无法与姬恒对视,她很快便移开了眼。
感觉到姬恒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似乎想暗示她什么,楚妤唯有望向他。
姬恒泪光盈盈,这一次,声音里也带着啜泣,越是楚楚可怜。
他撒着娇使着性说,“我不要别人看。”
楚妤没办法不依他,故而瞥向里间的众人,让他们姑且退下。
冯蕊很想好好替自己辩驳几句,只上赶着撇清关系,却像在说自己心虚一般。她也觉得委屈,若是摔倒的人是她,或者至少当时她也摔了,哪里至于这个样子?
当时……皇后分明故意独独叫自己摔倒,而让她好好的!如果不是因为皇后的兔子钻到她裙子底下了,她也不会大惊失色、慌乱无措,引出现在这样的麻烦来。
知道皇帝陛下这会心思全在皇后身上,冯蕊再如何觉得憋闷,也不敢有任何可能惹来不喜的举动。她以为,哪怕皇后娘娘真摔着了,也绝对不能说是她的过错。
她又做了什么?
明明是皇后娘娘自己来救她的!
冯蕊一面暗